防护程序上线的瞬间，防汛指挥中心里的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监测屏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一丝气流惊扰了屏幕上的变化——代表攻击强度的红线原本像条狂躁的火龙，此刻竟像是被瞬间冻住般骤然回落，一路跌至安全阈值以下；服务器机柜里原本轰鸣的风扇转速渐渐平稳，嗡嗡声低得像午后的蝉鸣，甚至有余力分出让新收到的气象预警弹窗在屏幕角落跳了跳，白色的“暴雨蓝色预警”字样在蓝底屏幕上格外清晰。
“成了？”实习生小李攥着拳头，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颤音，眼里的红血丝随着眨眼晃了晃。
林江没立刻回答，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键帽被按得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后台日志的代码流在屏幕上滚动如瀑。当“成功拦截第 1789 次攻击”的绿色字样跳出来时，他紧绷了整夜的肩膀才猛地垮下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铁皮柜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响，柜顶堆着的一摞报表簌簌掉下来几本。
“暂时成了。”他拧开矿泉水瓶，瓶口抵着嘴唇灌了半瓶，凉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指尖还沾着没干的汗，“但这只是第一层防御，‘幽灵手’这种老牌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滋啦——”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这次的警报跟之前截然不同，不是沉稳的“嘀嘀”声，而是尖锐得像两把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听得人耳膜发疼。监测屏上原本规整的数据流突然乱成一团，瞬间被刺眼的纯红覆盖，像泼了满屏的血，紧接着一行扭曲的乱码跳出来，慢慢舒展成清晰的字符：
【游戏才刚刚开始——幽灵手敬上】
“不好！”林江瞳孔猛地一缩，眼里的血丝瞬间绷得更紧，“他们绕过了防护程序，在攻击我们的物理端口！”
屏幕上，刚刚稳定下来的水位数据开始疯狂跳动，数字在“12.3米”和“15.7米”之间胡乱蹦跶；原本显示“正常”的闸门状态图标突然变红，“异常开启”四个大字刺得人眼疼。王鹏嘶吼着扑到键盘前输入指令，手指却僵在半空——鼠标指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在屏幕上画着一个个嘲讽的圆圈，把他输入的指令框撞得东倒西歪。
“是硬件级别的入侵！”老技术员的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得像指挥中心的灯光，他指着服务器机柜的方向，指尖都在抖，“他们……他们可能提前在服务器里植入了芯片！”
林江脑子里“嗡”的一声，三天前更换备用电源时的画面突然撞进来——那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维修员，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他检查设备时眼神总往服务器机柜瞟，问起备用电源参数时还答漏了两处，当时只当是新手紧张，现在想来，那躲闪的眼神里全是破绽。心脏像被冰水狠狠浇透，凉得他指尖发麻，他猛地抓起墙角的消防斧，斧刃擦过铁皮柜发出“噌”的一声响：“王鹏，带所有人撤到备用指挥室，用离线设备重新搭建通信链路！快！”
机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混杂着金属受热的腥气。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红的绿的光点晃得人眼晕，其中一台机柜的侧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新鲜钻孔，边缘的金属碎屑还带着余温，用手一碰能烫得缩回来。林江咬着牙，举起消防斧朝着机柜侧面劈下去，“哐当”一声，铁皮被劈出个裂口，他伸手掰开变形的铁皮，一股浓烟“呼”地喷涌而出，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主板上果然焊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像只嵌在里面的毒虫，正随着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表面还泛着细密的火花。
“找到你了。”他咬着牙，伸手捏住芯片边缘就往外拔，指尖被芯片烫得“嗞”地一声，冒出个燎泡也浑然不觉，只是把那芯片狠狠扔在地上，用鞋跟碾得粉碎。
回到备用指挥室时，备用屏幕上终于断断续续恢复了部分数据，水位曲线重新变得平稳，闸门状态也跳回了“关闭”。但林江知道，这不过是中场休息，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鱼肚白的光漫过防汛堤的轮廓，泄洪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小时，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震得他胯骨发麻。掏出来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挡了太多人的财路——识相点，现在收手还能保住家人】
林江盯着短信看了两秒，指腹按在删除键上，干脆利落地删掉。他转身走到白板前，抓起红马克笔，笔尖在板上顿了顿，然后用力写下“反击”两个大字，笔画粗得几乎要戳穿木板，红色的墨汁顺着笔尖往下滴，在板上洇出小小的圆点。
“他们想玩，”他转过身，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晨光，亮得惊人，“我们就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