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李筱涵帮助辅导过国风组的编排，对那边的舞台效果基本上是了如指掌，那么礼尚往来，舞担组也给二人看了刚录下来的练习室视频。
宣凝捧起平板，聚精会神等着屏幕，频频点头。
走位流畅，力道得当，动作整齐划一，卡点也无可挑剔，这种默契程度，完全看不出是几个之前从未见过且学习舞种不同的人一起练习了小半个月的成果。
确实担得上这届的最强舞蹈实力。
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完美了，一个非常具有整体性的舞蹈，采用的也是轮c的编排，个人亮点欠缺。
关于她们的初舞台吸粉，应该更多寄希望于后面的个人加试了。
袁婉倾凑到她旁边随意瞄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腿脚发软。
乖乖，我进来是要和这些大佬来比赛吗？不如一枪崩了我得了！
“如果是个唱跳舞台就更好了。”眼前垂下一绺细软的发丝，头顶传来轻语，“可惜我们几个在唱的方面都不太行，为了总体效果就干脆弄成纯舞蹈的。有一说一，确实不如你们组。”
宣凝抬起头，见周净瞳正俯着身子，眉眼含笑地看着屏幕。
此时视频即将结束，五人排成一行，对着镜头进行最后的定点。
周净瞳伸出手指，点了点中间c位上因为像素问题面容有些模糊的小人，笑道：“这个是我。”
第一天排练时，因为五人同为大舞担，实力相当且各有所长，这个c位该怎么选呢？
索性就选个最好看的放中间吧！
周净瞳的模样确实不像个实力派。
她与宣凝有些像，同样的身量娇小，看起来就是个高中生，实际上早已大学毕业并做了5年的编舞老师。
未施粉黛，皮肤却依然洁净无瑕，光泽细腻，圆溜溜的杏眼讨巧得很，叫人忍不住喜欢，亚麻棕的长发现在随意地绑了个麻花辫，松松垮垮地垂在一侧。
宣凝将进度条拉至左边，仔细观察了几眼周净瞳的动作处理。
虽然是非常细小的差别，但确实是与旁边学习街舞的队友不太一样。“你是跳现代舞的？”
周净瞳“邦”地一下打了个响指，在她身边坐下，“眼神不错呦！我主学现代舞，以及爵士舞。”
“我看过你之前的那个综艺《青青子衿》，抖音上还关注了你呢。”周净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几眼，侧头浅笑，“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国风美少女还会过来参加选秀节目！”
宣凝正了正脸色，心绪有些波动。
她看似不经意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裸色美甲，说出来的话却不急不缓，掷地有声，“要想做好国风，首先就得把名声打出去，不然谁知道你，又有谁知道你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周净瞳闻言挑了下眉，眼中多了些欣赏与赞许，又无奈叹息道：“是啊，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街舞，什么breaking、popping、hiphop，学院派呢，大部分就是拉丁和芭蕾。中国舞和民族民间舞，基本上是用来应付艺考的，现代舞就更惨了，说出去都没几个人听过。”
宣凝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放下平板，双臂抱膝，附和道：“街舞的视觉冲击力强，学起来又快，一个完全没有舞蹈基础的人，练个三五年就能跳得有模有样。中国舞和现代舞，看似柔弱轻松，实际上可全要靠基本功撑着，从小开始学，练上十几年都不一定达到入门水平。”
天赋要求高，训练过程苦，培养时间长，又没有拉丁、芭蕾那样的高社会地位和高经济回报，很多人觉得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低端的、上不了台面的舞种。
不就是转圈吗，有什么难的，看几遍就会了，用得着花大价钱专门去学？
周净瞳拿起宣凝面前的平板，素指轻划，三两下点进了一个视频，“这是我准备的加试表演，自己编的一段现代舞。”
宣凝侧身，看着视频里身穿练功服的纤瘦人儿，在空旷无人的练舞室里，衣袂翻飞，舞步蹁跹，偶尔开口对着屏幕指点几处。
“刚才那个定点，你上身往右边倾几度会更好看些，还正好能接上下一个动作的起势。”
周净瞳将那几秒的动作回看了四五遍，抿嘴想了想，直接起身对着镜子尝试着改进。
宣凝站在她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帮忙调整，“往后靠一点，手再抬上一些，左腿在跨开几厘米……这样就差不多了，顺着接上下一个动作……”
周净瞳照着她的指导重新跳了一遍，惊奇地发现不仅姿势更加优美，动作的衔接也更为自然流畅，确实比自己原本的编排要好得多。
她从前只知宣凝是有着千万粉丝数的初代网红头部之一，在那些不过十几秒还要加上各种特效、慢放、剪辑的短视频中，其实很难看出一个舞者的实力如何。
得知她也要来参加女团选秀后，周净瞳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也会像其他网红一样过来捞钱或者赚流量的。
不想人家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指导完周净瞳，宣凝同样给对方看了自己的加试表演，也是一段自编的古典舞。
视频中的人一身月白色渐变晕染的长衫长裙，衣摆如同水墨勾画，又似白瓷青花，手执一对浅蓝色晕染的长绸扇子，随着舞步上下翻飞。
宽松的长裙，还有夸张的道具，都是特别容易吃动作的，好在宣凝的动作框架够大，不仅没怎么受影响，反而为其的展现效果增色不少。
周净瞳安安静静地看完了全程，把进度条拖回中间一段，指着上面的人影道：“这个动作，你左手的姿势好像有些僵，手臂可不可以再往外使些力？”
宣凝尝试了几下，轻轻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我左臂受过伤，使不了太大力气。”
“这样啊……”周净瞳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就把这个动作放慢，也能看起来更舒缓，前面那两个动作一共四拍，你就把它们提快到三拍或两拍半。”
宣凝按照她的指导调整了动作的节奏，又对着那段的音乐练习了好几遍，发现就算是改了节奏，鼓点意外地也是能刚好合上的，不算太突兀。
而就动作来说，调过了之后确实看着不僵硬，弥补了她左臂的缺陷，甚至有了急缓对比，这一连串的舞姿都更生动了几分。
宣凝大喜。
这一届选秀，还真是高手如云！
哪怕最后没能出道，和有实力的前辈们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这边两个人以舞会友聊得不亦乐乎，那边袁婉倾仿佛是学渣误入学霸班，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倒是让宣凝想起了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亲亲队友。
大概是出于愧疚，亦或者是想让对方找点事干，宣凝振臂一呼，“婉婉，你不是说自己一直跳不好吗？这里全是舞蹈老师，让她们指导你怎么样？”
袁婉倾：！！！
这就不必了吧？！
她早就决定了在这里当咸鱼，混过一天是一天，不拼命，不内卷，把机会留给有梦想的人！
她才不要被揠苗助长！
宣凝的声音不小，不仅离得最近的周净瞳听到了，练习室里原本各忙各的其他四人也都听到了，纷纷抬起头往这边看来。
“要我们帮忙指导啊？”周净瞳探究的目光落在袁婉倾微微泛白的脸上，捂着嘴轻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戏谑。
“可以呀，我们这里别的不敢说，舞蹈水平可是一等一的，只需三天，保管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袁婉倾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有了那天的交际，之后国风组和舞担组的关系倒是很快熟络了起来，不会跳舞的歌担和不会唱歌的舞担凑在一块，大概是因为互补吧，不消多时便打成一片，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
哦，除了某个没什么事业心还要被一群舞蹈老师轮流折磨的小倒霉蛋~
周净瞳背靠着窗台，手中握着一只保温杯，平静地看着满屋的女孩上蹿下跳，轻叹一声，莞然笑道：“年轻真好啊！”
“年轻，是我们在无畏追梦路途上，最强大的资本。”
“净——瞳——姐——”宣凝在旁边投来幽怨的眼神，“95年的，不要搞得自己像85年的！”
“天天和你们这些00后混在一起，不服老都不行喽！”周净瞳低头浅抿了一口保温杯中的枸杞茶。
窗外，日落西山，夕阳将半边天照得通红，零零散散的小块云朵，像是彩蝶的翅膀。
周净瞳转身，对着山头上的半边红日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今天又要结束了。离节目录制，还剩多少天来着？”
“一天了。”宣凝淡淡回答道，平缓的语调品不出优喜，“后天录制初见面，大后天录制初舞台。”
周净瞳耸耸肩，不再说话，宣凝也不言语。
二人一起站在窗口发呆，看着远处高楼上的那些小窗户，一盏接一盏地亮起了灯，看着太阳完完全全躲进了海边的山头，余晖散去，灰蓝的天幕中出现星光点点。
半晌，周净瞳将手中的保温杯往旁边一递，迎着宣凝略带迷茫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祝愿我们旗开得胜，不负今朝。”
宣凝旋开了自己手中的保温杯，杯中的绿茶尚带着几分温意。
她伸出杯子，两个杯口轻轻相碰，明红的枸杞子和翠绿的茶叶交相辉映，倒还真有些赏心悦目。
宣凝昂首微笑，目光灼灼，语气同样清脆而坚定：“祝愿我们旗开得胜，不负今朝。”
纵有千军万马，自当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