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背着弓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解冻后的山林里。
往日里覆盖一切的皑皑白雪，如今化得七七八八，露出底下湿漉漉的黑土和枯黄的草叶。
雪水汇成细流，在林间淙淙作响，浸润着土地，也让原本清晰的野兽足迹变得模糊不清。
这几日天气转暖，山里的活物似乎也学精了，开始躲藏起来。
以往猎物扎堆的老龙沟，经过他们前段时间近乎扫荡式的狩猎，如今也变得冷清了许多，偶尔能看到的几串脚印，也都是些不值得下手的小东西留下的。
现在进山打猎，与其说是凭经验和技术，不如说是撞大运。
林寒放慢脚步，侧耳倾听着林间的动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猎物的灌木丛和岩石缝隙。
这片山林他已经很熟悉了，但此刻却感到一种陌生，仿佛猎物们一夜之间都蒸发了。
他皱了皱眉，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往更深的山里走走，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碰碰运气。
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身后传来的一丝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踩断了一根干枯的细枝。
虽然声音很小，几乎被风声和流水声掩盖，但林寒常年在山林中行走，听觉早已锻炼得异常敏锐。
有人跟着？
他心中一凛，脚下却丝毫不停，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往前走，只是眼角的余光开始留意身后的动静。
又走了数十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林寒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棵巨大的老松树旁，粗壮的树干，足以遮挡身形。
他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猿猴般灵巧地攀了上去，几个起落便隐入了浓密的松针之间，屏住了呼吸，目光透过枝叶缝隙向下望去。
没过多久，一道略显纤弱的身影出现在他刚才停留的地方。
那人影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浅色衣裳，在灰暗的林间显得有些突兀。
她停下脚步，茫然地四处张望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人呢？怎么……怎么不见了？”
带着几分颤音的低语顺着微风飘了上来。
是沈清漪？
林寒有些意外，这丫头怎么一大早跑到这里来了？
看她那样子，明显是跟丢了人，而且似乎还有些害怕。
想起她那胆小的性子，林寒不禁有些好笑。
这深山老林的，她一个姑娘家也敢乱闯？
沈清漪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林地，林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心里顿时慌了神。
她本就是偷偷跟着出来的，生怕被发现，一直远远缀着。
谁知道一个没留神，人就不见了。
这林子这么大，万一林寒走远了，自己岂不是要迷路？
到时候天黑了回不去，遇到豺狼虎豹可怎么办？
越想越怕，沈清漪的眼圈都有些泛红，鼻子也开始发酸。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找什么呢？”
“啊！”
沈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猛地后退了两步，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林寒正蹲在一根粗壮的松树枝干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你……你吓死我了！”
沈清漪惊魂未定，拍着自己的胸口，又气又急。
林寒轻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松针，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说沈大小姐，这天还没亮透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做什么？”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清漪的脸颊瞬间就腾起两朵红云，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和幽怨。
她撇了撇嘴，声音带着几分不满：“睡？哼，亏你还说得出口！你们昨天晚上……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还好意思问？”
“嗯？”
林寒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顿时有些惊讶，“你……你听到了？”
他们昨晚确实是……
动静大了点。
主要是太久没见，加上刚刚经历了生死厮杀，情绪激动，一时没控制住。
他以为隔着院子和墙壁，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还是被隔壁的沈清漪听见了。
“废话！”
沈清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颊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羞恼，“那么大声……跟打雷似的，整栋屋子都快被你们掀翻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真是……真是……”
她“真是”了半天，也说不出更重的话来，只是觉得又羞又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委屈。
看着她羞愤交加、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林寒也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扰人清梦在先，而且内容还那么……
私密。
他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连忙道歉：“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昨晚……没注意，打扰到你了。”
沈清漪听他道歉，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只是脸上的红晕依旧未退。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然后微微侧过头，避开林寒的目光，小声问道：“你……你这是要去打猎吗？”
“是啊，”
林寒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弓箭，“家里没什么肉了，出来碰碰运气。”
听到“打猎”两个字，沈清漪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刚才的羞涩和不满似乎都被好奇取代了。
她转过头，看着林寒，语气带着一丝期待和恳求：“打猎？我……我也想去看看！我知道你打猎厉害，不过也很辛苦吧？我想……想亲眼看看。”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纯粹的好奇和向往，林寒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想起昨晚确实是自己不对，吵到了人家姑娘休息。
而且，看她这副样子，似乎真的很想去。
犹豫了一下，考虑到带着她或许会有些不便，但转念一想，自己昨晚的“噪音骚扰”也确实该给点补偿。
“行吧，”
林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山里路不好走，可能还有危险，你得跟紧我，别乱跑。”
“嗯嗯！我保证听话！”
见林寒答应，沈清漪顿时喜出望外，用力地点着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又羞又气的姑娘不是她一般。
林寒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沈清漪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脚步轻快，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