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瞧，这是演‘三打白骨精’呢！”
徐锋压低声音，指着台上突然出现的白衫女子！
那旦角柳眉微蹙，水袖轻挥间似有千般委屈。
却在转身时眼波骤冷，指尖暗扣两枚枣核镖！
朱厚熜饶有兴致地抚须，忽见悟空突然倒提金箍棒刺来，女子旋身避开。
三道白绫自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台下顿时爆发出如雷掌声！
“好个机关布景！”朱厚熜忍不住击节赞叹！
却见后台匠人正拉动绳索，假山上的怪石轰然翻转。
露出暗藏的喷火口，青烟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
更妙的是白骨精化作的骷髅，竟是用竹篾机关操控。
下巴开合间还能喷出红色彩绸，引得孩童们又惊又笑！
戏至高潮处，台下气氛愈发炽热。
卖糖人的老翁被挤得东倒西歪，扁担上的孙猴子糖画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邻座老妪边抹眼泪边念叨：“哎呀，这猴子可别被赶走才好”。
几个年轻书生则争论起“降妖除魔究竟是佛心还是杀心”
朱厚熜听得入神，忽觉腰间一沉——不知何时。
竟有个七八岁的小娃挤到身旁，仰着沾糖渣的小脸，巴巴地望着台上！
“想看？”
朱厚熜鬼使神差地将小娃抱上膝头。
孩童身上带着奶汗味，却兴奋得直扭，肉乎乎的小手还指着悟空大喊：
“大鸽鸽，快看！金箍棒变大了！”
朱厚熜一乐，这声“大鸽鸽”竟比平日里的“万岁爷”更有意思。
戏散时华灯初上，戏台上下仍热闹非凡！
武生卸了油彩，正被戏迷围着索要签名；卖唱的盲艺人弹起三弦，续唱着“真假美猴王”的桥段；
而那个小娃攥着朱厚熜给的碎银，欢天喜地地跑去买糖画。
朱厚熜望着熙攘的人潮，手中折扇不知何时已收拢，指腹摩挲着扇骨上雕刻的云纹。
原来这市井之间的烟火，比那九重宫阙的夜宴，更透着鲜活的生机！
朱厚熜沿着飘满糖炒栗子香气的街巷慢行，忽被一阵清脆的铜钹声吸引！
转角处，一座搭建在马车上的微型戏台正在上演《西游记》番外戏码。
班主竟是个独眼老者，灰白胡须编成麻花垂在胸前。
手中竹鞭灵巧地指挥着二十余个不足巴掌大的皮影！
“这是‘车迟国斗法’！”
围观的书生向同伴解释道。
“您瞧这皮影的关节，连虎力大仙捻诀的手势都分毫毕现！”
朱厚熜凑近细看，只见牛皮雕刻的孙悟空正踩着高跷皮影，与羊力大仙的纸扎巨龙在“油锅”上腾挪。
皮影边缘镶着的金箔在烛火下流转，恍若真有仙光缭绕！
忽闻前方传来阵阵喝彩，人群如潮水般向广济楼涌去！
徐锋护在朱厚熜身侧拨开人流，只见茶楼前的空地上，十几个少年正在表演“猴戏”。
为首少年头戴自制的虎皮帽，脸涂黄漆，抓耳挠腮的模样惟妙惟肖，手中竹竿缠着红绸权作金箍棒。
他一个侧手翻跃上石墩，身后少年们立即举着彩绘纸板拼成火焰山，引得观众纷纷投掷铜板！
“这位老爷打赏些吧！”
扮作猪八戒的胖少年突然拱到朱厚熜跟前，九齿钉耙竟是用竹片削成。
“俺们明日还演‘通天河’，有会喷水的真机关！”
朱厚熜笑着摸出一锭小银，少年眼睛瞪得溜圆，捧着银子撒腿就跑：
“师傅！遇到财神爷啦！”惹得周围百姓哄笑不止！
夜色渐深，街边酒肆飘出琵琶声。
唱曲儿的盲女正咿呀唱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曲调悠扬，引得行人驻足！
朱厚熜靠在酒肆斑驳的木柱上，看邻桌几个商人就着茴香豆谈论西域战事。
说俞大猷如何用兵如神，又如何在战后开互市通商；
卖宵夜的老汉推着独轮车穿梭人群，车上蒸笼冒出的热气与街边灯笼的光晕交织，将整条街染成暖金色！
徐锋低声提醒夜深该回宫了，朱厚熜却摆摆手！
他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想起御书房里那些描绘市井繁华的《清明上河图》摹本。
此刻亲眼所见的鲜活场景，远比画中更令人心动！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朱厚熜转身融入夜色，青衫下摆扫过墙角新贴的戏报。
明日辰时，城隍庙前，《西游记》全本大戏连台！
夜渐深沉，更鼓三响！
朱厚熜在徐锋的护送下，沿着灯笼昏黄的巷陌往皇宫方向走去！
此时，街边店铺大多已关门，只有零星几家酒肆还亮着灯。
醉汉的胡言乱语和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暗处，几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朱厚熜的身影！
白莲教教徒王二麻子缩在一间破旧民房的屋檐下，喉头滚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
他怀里揣着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刀刃泛着幽蓝的光！
身旁的同伙李四则握着一把强弩，弩箭同样浸过剧毒，箭尾绑着红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确定是当今圣上？\"
王二麻子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他加入白莲教多年，一直等待着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
\"错不了，东厂内线传来的消息，还有画像为证！\"
李四咬着牙，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只要杀了这暴君，我们白莲教就能顺势而起，改天换地！\"
在他们不远处的另一处街角，几个身着便衣的东厂番子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领头的番子名叫赵安，眼神犀利如鹰，多年的缉拿经验让他对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他早已从内线那里得知白莲教的暗杀计划，此刻正带着手下布下天罗地网！
\"头儿，白莲教的人就在前面！\"
一名番子凑到赵安耳边低语！赵安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分散开来，形成合围之势！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随时准备出击！
朱厚熜和徐锋继续前行，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徐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也放在了兵器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尾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