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龙可可是聪明的，她也了解刘晏清，此时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的养母，看着柔弱，但是认定的事情异常坚定。
她不懂，其实这就是军人世家的魂。
刘晏清与龙飞雪坐在两座沙发上，龙飞雪坐左边，刘晏清坐在右边。
刘晏清右手的单人沙发上，坐着龙可可。
刘晏清一直有个习惯，大的支出都会记录，不过，这个东西，这时也帮了她。
她一笔一笔的，将养女从小到大的大笔开支都剔了出来，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她在养女身上的花费也太多了，是她们家支出最多的一个。
林林总总加到一起，竟然有五千块！
而他们一家人的费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龙可可在一边，她年轻眼力好，离得又不远，刚好能看清笔记上的字。
这一笔笔记得很清楚，和她的记忆不断融合。这些年，在路家，她过得是最好的。
她的每一件衣服，练形体所用的舞蹈服和鞋子，还有演出用的护肤品、化妆品也都是最好的。
每一次生病、每一个生日，养母都是认真对待，在这个家，其他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待遇。
原来，她本能的想赖在路家是这个原因。
她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四处乱看。
养母内心细腻高雅，为了省钱，很多摆设都是她抽空自己做的。
但在她的身上，却十分舍得花钱。
龙飞雪已经将行李里，那两套破衣和烂鞋拿了出来，折好抱上，双手捧着往龙可可怀里一递，微笑着说：“呐，拿好，这是你龙家的东西。”
龙可可一惊，一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粗粝的手感，真真切切的让她感觉到，她看到的都是真的。
新中国成立二十几年，怎么还会有人穿成这个样子？
她到各地演出，各阶层的人都见过，虽然有穿得破旧的，也不至于是这样。
她一惊，手本能地将东西往外一送，旧衣服直接掉到了地上。
龙飞雪脸色未变，“这才是你龙家的，拿去收好。这就是我从龙家，唯一带出来的龙家的东西。本想留个纪念，你却想要收回你们龙家的东西，就还给你吧。
以后，可不要再说我拿你们龙家的东西了，不然，我会去公安局告你讹诈。”
龙可可脸又白了白，有些怯怯的，“我……我，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生气，既然龙家非善类，我也不会去的。”
说完跟受惊了一样，低下了头。
龙飞雪心中毫无波澜，一抬头看到小菲菲在二楼的护栏上，对着龙可可做着鬼脸，微微一笑。
小菲菲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嘻嘻地看了过来。
龙飞雪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小菲菲‘噔噔噔’几步下楼来到龙飞雪身旁，乖乖地挤着坐下。
刘晏清一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龙可可一眼，继续算账。
龙飞雪一点也不意外龙可可的话，她这样自私的人，怎么会与要衰败的龙家认亲？
运动已经十年，虽然不会再动不动就游街，街面上也看不到戴着红袖章的精神小伙，但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家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其他人都会被影响。
至少有工作的人都会被开除，断了经济来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若是认亲，只能成为她的负担。
她在火车站听养母讲龙家的事很认真，仅那些信息，以及这些年所见所闻和对生活的认识，就能想象到他们的下场。
生母刘燕的所作所为，她生父应该也是知情的，不然不会容忍一家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龙家人被牵连一点也不无辜。
她回来大哭也是害怕，担心被那家人缠上，更委屈自己的命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切都变了。
她就要掉入社会最底层。
从小她聪慧漂亮，是走到哪里都很耀眼，让人羡慕的存在，当然也是骄傲的。
她不愿去过那样的生活。
她哭过之后就决定，不回龙家，而且要快速与龙家撇清关系。
甚至都不会改为龙姓，叫路可可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刘晏清整理完，写了一张清单拿到龙可可面前，“你看看吧，这些只是大笔开支，吃穿用度和上学就算你五百，一共五千五，你签字确认一下。”
龙可可心里清楚，她的穿戴都是好的，刘晏清也托关系让她拜过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可能人情上的往来根本没有算进去，比如拜师礼，年节给老师的礼。
她入文工团以来，养母为了让她好过，也经常对几个下属示好，为的就是让她好过一点。
但她也争气，在一场场比赛和表演中脱颖而出，现在也小有名气。
用养母的话说，她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也有了养自己的能力。
可她想活得更好。
如果在路家，能嫁得好，更能在以后，进入文工团高层当领导。
若是离开路家，又有一个劳改犯母亲，很快会被勒令退役，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了。
她十二岁就成了文工团的演员，家里也从没要过她的工资，还经常给她零花钱，买衣服什么也不花她的钱，所以，她已经存有两千块。
现在她的工资九十五，就算要还五千五也用不了几年。她不想和养母关系弄僵。
所以，她此刻很乖巧地签了字。
刘晏清见龙可可这么痛快认了账，脸色也缓和了些，“走，收拾东西，你应该也存了些，现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就先还一部分。日后的压力也会小些。”
刘晏清也不等龙可可回话，直接起身上楼来到龙可可的房间。
龙可可的房间比菲菲的大很多，房间里一张双人大床，床两边是两个床头柜，一个床头柜上放着个闹钟。
奶白色的床头上面，雕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纹理圆润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女孩子房间。
而且，床上铺的床单也不是大朵大朵的花，更不是条纹格子床单，只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粉色床单。
但是床单一圈被勾了圈蕾丝花边，粉色的被子叠的整齐，但也露出蕾丝边角。
就连盖被子的也是白色丝线勾的饰品，看着非常精致漂亮。
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京都也是少见的。
这间卧室的衣柜是三开门，也比菲菲的衣柜大，而且，在大衣柜上，有两个大号皮箱。
窗户下是一个白色小巧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两排护肤品和化妆工具。
在七十年代，大多数女人，连万紫千红润肤脂都舍不得用的年代，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却有十几种护肤品，而且连口红都有好几管。
龙飞雪见过更多的，但她还是适时的装作震惊了一下。
小菲菲见怪不怪，只是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