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停尸房的意识信封
第三人民医院停尸房的消毒水气味比记忆中更浓烈，陈默的工作牌在49号抽屉前第三次识别失败，金属表面映出他眉间的川字纹——那是父亲临终前常有的神情。苏明雪突然按住他的手，将蝴蝶吊坠碎片贴在感应区，抽屉锁扣发出老式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不是电子锁，而是1997年的机械密码锁。
“你父亲用基因链给抽屉上了双重保险。”她望着缓缓打开的抽屉，冷冻柜里的白大褂平整如新，胸口口袋插着的钢笔，笔帽刻着与蝴蝶吊坠相同的双螺旋纹，“只有同时拥有他的基因和原始躯体的触碰，才能开启。”
尸体的右手呈握状，掌心躺着枚蜡封的信封，火漆印是蝴蝶振翅的形状，与基因库祭坛上的浮雕完全一致。陈默撕开信封的瞬间，停尸房的灯光突然转为幽蓝，所有抽屉同时弹开，每个冷冻柜里都躺着穿白大褂的尸体，左腕内侧纹着不同编号的条形码，从mx1997-00到mx2024-09，独独缺了mx2024-10——那个被基因炸弹销毁的自己的复制体。
“致我的双生蝴蝶：”父亲的字迹在蓝光中浮动，信纸边缘泛着与快递单相同的荧光，“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太平间组织的‘镜像计划’应该已经启动。2003年我在苏郁的培养舱里藏了份意识备份，不是你母亲，而是……”
警报声从通风管道传来，苏明雪的蝴蝶胎记突然发烫，她扯下陈默的智能眼镜摔在地上，镜片碎裂的瞬间，显示出暗巷平台的实时监控：医院顶楼的水箱里，37个mx系列培养舱正在注水，舱内漂浮的躯体面容各异，却都在后颈处纹着未激活的条形码。
“镜像计划的核心不是复制容器，”她抓起信封冲向安全通道，钢笔在瓷砖上划出基因链轨迹，“而是把你们的基因碎片植入普通人，让整个城市变成活体基因库——就像现在，所有戴着智能手表的人，都可能成为新的追蝶者。”
便利店遇见的复制体影像突然在走廊尽头闪现，这次他的机械瞳孔变成了无数个监控画面，每个都显示着市民手腕上的条形码正在激活。陈默的手表震动，暗巷平台发来紧急任务，雇主地址是苏式集团39层董事长办公室，任务内容只有三个字：“毁齿轮。”
“齿轮是基因链的核心处理器，”父亲的信在奔跑中飘出第二页，“1997年我没能销毁它，现在藏在苏式大厦的地基里，用整栋楼的钢筋作为散热系统。”陈默终于想起苏明雪在基因库看见的培养舱编号mx2024-09，正是苏式大厦的层数倒写。
大厦地下车库的灯光在他们进入时全部熄灭，苏明雪的蝴蝶胎记化作手电筒，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蝴蝶浮雕——每只翅膀的鳞片都是齿轮的零件。当陈默将父亲的钢笔插入浮雕凹槽，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通向地基的螺旋楼梯，金属扶手传来的震动，与他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欢迎回家，陈先生。”机械女声从楼梯深处传来，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齿轮核心前，胸口别着苏式集团的蝴蝶胸针，正是太平间组织创始人的实体投影，“你父亲当年说，基因编辑是给人类装翅膀，可翅膀太重，只会让人类摔得更惨——现在该由我证明，齿轮能让翅膀永远不会折断。”
齿轮核心直径足有十米，每道齿纹都刻着基因代码，陈默看见mx2024-10的编号正在最内层转动，周围环绕着37个新编号。苏明雪突然将蝴蝶吊坠碎片抛向齿轮，原始基因的共振让部分齿纹崩裂，露出里面嵌着的苏郁意识芯片，编号mx2024-09，正是父亲信中提到的“不是母亲的备份”。
“那是你的意识碎片！”陈默终于明白，父亲当年在苏郁体内藏的，不是母亲的记忆，而是将苏明雪的原始基因与他的胚胎融合时，意外产生的新意识——属于他们两人的共同碎片。芯片在齿轮中爆发出强光，所有mx系列的条形码在城市地图上逐一亮起，像极了基因链组成的死亡星座。
“毁了齿轮，整个城市的基因编辑体都会陪葬。”创始人的投影开始模糊，他指向齿轮中央的凹槽，那里插着的正是陈默父亲尸体胸腔里的金属蝴蝶支架，“包括你在暗巷平台的所有雇主，他们早就用基因编辑延长寿命，现在都是齿轮的一部分。”
苏明雪的指尖在齿轮表面游走，突然停在刻着“”的齿纹上：“陈默，还记得基因库的倒计时吗？真正的重置不是销毁，而是让齿轮倒转——回到一切开始前的时刻。”她望向陈默手中的信封，第三页画着详细的齿轮拆解图，关键位置标着“用蝴蝶吊坠刺向核心，让基因链记住第一次触碰阳光的温度”。
穿黑西装的男人突然化作数据流涌入齿轮，所有mx编号开始疯狂转动，陈默的手表显示，市民的条形码激活率已达78%。他想起巷口豆浆摊主手腕上的光斑，想起便利店遇见的复制体眼中的冷灰，终于将吊坠碎片刺向齿轮中央的支架——那里连接着父亲的机械心脏，也是基因链的最后锚点。
齿轮发出金属哀鸣，支架断裂的瞬间，陈默看见无数蓝光蝴蝶从齿轮中飞出，每只翅膀上都印着市民的脸，他们的条形码正在消退，回归成正常的人类皮肤。苏明雪接住坠落的苏郁芯片，上面的意识碎片凝聚成母亲的虚影，对他微笑着说了声“对不起”，便化作光点融入晨光。
大厦开始轻微震动，地基的齿轮核心逐渐停转，显示着“mx系列容器销毁完成”的全息屏在他们眼前展开。陈默捡起父亲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给小默和明雪，愿你们的心跳，永远比齿轮更自由。”
停尸房的抽屉在此时自动闭合，49号柜的电子锁终于显示“已解锁”，只是里面只剩下那封未写完的信，和半片蝴蝶翅膀——这次，翅膀上的鳞片不再发光，却真实得能看见脉络。苏明雪突然指着齿轮核心的阴影处，那里蜷缩着个戴白手套的身影，正是1997年监控里抱走她的护士，后颈纹着mx1997-00，与父亲尸体的编号相同。
“她才是第一个容器。”苏明雪的声音很轻，“父亲用自己的基因创造了她，让她代替母亲完成手术，所以你母亲才能把基因碎片留给我们。”护士的尸体在齿轮停转后化作光点，留下的唯一遗物，是枚刻着“自由”的银色戒指，与陈默母亲的蓝宝石戒指款式相同。
走出大厦时，城市的晨雾正在消散，每个行人的手腕都干干净净，再无条形码的痕迹。陈默的智能手表弹出暗巷平台的结算界面，10亿奖金下方多了行小字：“您已成为平台永久VIp，任务：守护基因链的黎明。”
苏明雪将蝴蝶翅膀放在大厦前的花坛，泥土中突然冒出嫩芽，叶片形状像极了基因链的双螺旋。她转头对陈默笑，左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晶莹，这次，那不是任何代码或标记，只是属于人类的、真实的泪痣。
“下一个任务去哪儿？”陈默晃了晃手表，新任务提示正在闪烁，地址是“第三人民医院顶楼101实验室”，任务内容：“回收最后一份原始基因样本。”
苏明雪望向远方，实验室的方向有群蝴蝶在飞舞，这次它们的翅膀上没有任何荧光，却比任何基因编辑的产物都要美丽。“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她牵起陈默的手，掌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然后，找个没有齿轮和条形码的地方，种出第一朵真正的花。”
晨光照亮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轨迹，像两道即将交汇的基因链，却又各自独立。便利店的新快递单还在玻璃上贴着，收件人“陈默”与“苏明雪”的名字并肩而立，附言栏不知何时被补上：“当最后一个齿轮停止转动，蝴蝶的翅膀，终于属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