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钢骨级？"；陆见星随手捡着一个刚掉下来的螺丝钉，“很厉害？”
“三级改造人再进一步，义体替代率达到85%以上，就是钢骨级了。”
“一般的钢骨级改造人能单手掀起小货车，勉强能和普通的三阶适能者对抗一阵。”
“对于没有熵晶亲和性、无法成为适能者的普通人来说，钢骨级就是改造升级的极限了，上周地下拳赛最高量级的擂主就是一个落魄的钢骨级改造人。”
姜夜璃一边收拾维修台，一边重复刷新着自己的信用点账户页面。
“刚才那位用的是三年前淘汰的量产型高级脊柱支架，应该是犯了什么事从公司安保队除名的。”
还有一句话她在心里没说出来：“但你刚才按着他像按小鸡仔似的......”
姜夜璃才想到还没有把维修摊摆起来，利索地扛着东西进进出出，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又一次进门，突然抄起电焊枪对准墙角，“阿七！别偷吃冷却液！”
机械蜘蛛八条腿同时僵住，圆滚滚的电子眼讨好地眨巴两下。
陆见星看着少女熟练地收拾维修摊，嘴角有些抽搐。
他指向门口支起的塑料棚，褪色的帆布上印着“姜氏义体维修店”，棚顶灯泡接触不良地闪着。
“你管这叫维修店？”
“上个月本来还有霓虹灯牌呢！”姜夜璃踹了脚失灵的液压支架，“被血爪帮收走抵债了。”
“血爪帮控制了1到30层，和每层管理署的治安官都有勾结，不过至少明面上还会讲一些规矩。”
她又想起昨晚的事，面色一沉，“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不少。”
......
一个白天过去，接近傍晚，陆见星在摊子旁坐了一天，只看着她修了一单。
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这样下去不行啊，必须找点别的赚钱路子。
“对了，等会要带你去弄一个新身份，差点忘了。”
姜夜璃百无聊赖地从屋里走出来，准备收摊。
她伸了个懒腰，撩开工作服领口擦汗，少女灵动的曲线在大码工装下若隐若现。
收完摊回到房间，她从零件堆里翻出个沾着机油的通讯终端，在袖子上蹭了蹭。
“这是前年的普通量产型号，能连上临光市的公共网络，先凑合着用吧。”
“里面已经给你注册了账户，录入了你的虹膜和指纹，这同时也是你的信用点账户。"；
陆见星这时才知道，刚才少女拿着一块奇怪的小铁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是在干什么。
他拎起那块划痕累累的金属板，屏幕上蓝光扫过他的瞳孔。
手指试着点了两下，一串数字自动跳出——账户余额显示为500点。
这算什么？还给了500零花钱？
“记住我的呼叫识别码，重复一遍.....”
姜夜璃的小脸满是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号码。
......
少女锁好破破烂烂的防盗门，两个人一边念叨着各种注意事项，一边穿过宽敞的走廊。
楼道间的老款悬浮屏幕正播放着青珀集团的广告：
“第二十三届神经突触加速器促销季，分期付款享......”
声波震得头顶的通风管道簌簌作响。
黑市区域七拐八弯的甬道尽头，终于到了姜夜璃口中那个黑市中介老疤的房间前。
姜夜璃敲了几下门。
一阵安静之后，门突然打开。
开门的男人左脸横贯着蜈蚣状疤痕，叼着一根老式烟卷：“小姜？这位是？”
“我表哥，外城混不下去的倒霉蛋，补个身份。”姜夜璃掏出通讯终端。
“出了点事破产了，东西被扔进垃圾堆，证件全烧了。”
“小姜啊，”老疤慢悠悠吐出烟圈，看着比姜夜璃高出一个半头的陆见星。
“你这表哥白白嫩嫩，看着可不像破产的。”
姜夜璃一巴掌拍在终端上，全息投影立刻弹出刚刚伪造的证明：
“之前稳态钫期货崩盘那会儿，他刚预付完十年的合同款，房东就连人带铺面被讨债的烧成灰了。”
“哦？”老疤的金属门牙泛着冷光。
他忽然抓起桌上的动能手枪，枪口顶住陆见星眉心。
“外城哪个区的？上次黑水街暴动死了多少人？”
“西区。”陆见星面不改色地吐出姜夜璃刚刚在路上教过的地名。
“死了一百七十二人，治安官烧了三条街。”
“最近查得严。”老疤突然咧嘴笑了，收起枪，也没有仔细看悬浮的画面。
其实问话只是走个流程，每次的问题基本差不多，这层的人都快能背下来了。
“得加钱！”
“他叫陆见星.....”姜夜璃没有直接回话，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陆见星一眼，“现在的职业是机械师学徒。”
老疤终于在终端输入信息：“陆见星是吧？基础身份芯片四万，再加五千能帮你编造一些医疗事故记录。”
姜夜璃咬咬牙，还是付了款。
......
成功办下身份证明，两人快步离开黑市区。
这就算是有身份了？
陆见星看着终端屏幕里自己的个人信息，感觉这帮人有些草率。
姜夜璃一边走着，一边试图教会陆见星怎么用终端支付。
突然，头顶的广告牌炸成碎片。
飞溅的破片把她双马尾上的荧光发绳切成两截，浅紫色的秀发瞬间散开。
“砰！”枪声接着响起。
陆见星的修士灵觉瞬间反应，本能地伸手，接住了即将命中姜夜璃的子弹。
三道亮红激光又擦着他耳边划过，他揽住姜夜璃的腰就地翻滚，随即躲到一辆旧车后面。
夜市里的集装箱里传来金属摩擦声，两只义体手臂撕开铁皮，后方紧跟着的银灰色冲锋枪喷出火舌。
“走私贩之间的火并，最近闹得很凶！”
姜夜璃害怕地弯腰，紧贴着陆见星的身体，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袖。
“我们估计是误入他们的交战埋伏区了！”
又是一波子弹向这边袭来。
陆见星眼看躲不开了，转身抱住姜夜璃，将其死死地护在身下。
子弹接二连三地打在他背上，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少女蜷缩起来，苍白的小脸紧贴着陆见星的胸膛。
她清晰地感受到，一颗颗子弹打中他脊背的冲击力。
以及眼前这个男人有力的心跳。
一波子弹的压制结束，陆见星抬头，眯眼扫过战场，只见两边埋伏的人同时暴起。
双方在十五米宽的巷道里疯狂倾泻弹药，霰弹枪轰碎半边机械颅骨，断肢在电浆手雷的蓝光中碳化。
黑市外就是普通的夜市，此时人流还是比较多的，有天真的路人在慌张地打管理署的电话。
欺软怕硬的治安官抓点小偷小摸欺负一下小喽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管这种危险的闲事？
“待着别动。”陆见星随手扯下一块钢制盖板挡住姜夜璃，抬脚踹飞滚到脚边的霰弹枪。
枪身旋转着撞进一个打手的膝弯。
那人惨叫跪倒的瞬间，对面的穿甲弹已经掀开他的天灵盖。
姜夜璃蜷缩着，抱着头，看着陆见星如鬼魅般切入弹道空隙。
他侧身躲过袭来的子弹，金属在耳边擦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另一边的成员突然调转枪口，改装过的穿甲狙击弹撕裂空气。
“小心！”姜夜璃的呼喊被爆炸声吞没。
陆见星旋身挥臂，手掌张开如铁闸。
穿甲狙击弹在他掌心擦出刺目火星，徒手抓住子弹一捏，变形的弹头叮当落地。
其中一个头目见状瞳孔骤缩，背后的散热口喷出冷却液蒸汽：
“妈的，遇到硬茬了！撤！”
......
当最后一缕硝烟散去时，地上只剩下了几具尸体。
陆见星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弯腰捡起半截银色义肢。
听说这种零件在黑市也能卖点钱？
“你......”姜夜璃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抓起陆见星的手掌看了又看，“没事吧？”
“我没事。”陆见星看着少女，眼角弯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少女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
他把义肢零件揣进口袋，忽然转头看向西北方通风管。
黑暗中有某种反光一闪而逝，但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掸了掸外套上的灰尘。
......
远处通风管里，趴着的老疤放下微型望远镜。
呵，看来被那小子发现了。
不过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表哥，倒是有些本事。
在列巢，身份是否干净并不重要，有没有价值才重要。
他伸展了一下因长时间弯曲而发麻的身体。
都怪列巢是监控禁区，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