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
“少爷？”
“给我查二十年前，xx电影节，所有评委的名单，还有……”
姜浩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杨守仁那部获奖电影，当时最大的投资方是谁。”
姜浩盯着电脑屏幕，进度条像蜗牛一样慢慢爬完。
他面无表情地复制了U盘里的内容，拔出来，U盘在桌上“啪”地一声，很轻，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有点突兀。
他拿起手机，手指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再次拨给了陈九。
“老陈，”电话接通，姜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结了冰，“东西发你了。立刻送去电影资料馆。”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语气更沉了一些，“用最稳妥的方式确保他们收到。还有…让他们知道怎么‘妥善’保管。”
他特意加重了“妥善”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电话那头，陈九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道：“明白，少爷。这是……？”
陈九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显然猜到这东西不简单，但又不敢直接问。
“刚刚你发我的，”姜浩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甚至带着点嘲弄。
“翻出来晒晒太阳。杨守仁？呵，提线木偶罢了，线头在哪儿呢。”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了最后一句。
刚挂断陈九的电话，手机又响了，几乎是无缝衔接。
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外。
“谁啊？这么急？”
姜浩心里嘀咕了一句，接起电话，“喂？”
“请问是姜浩先生吗？您好，我是国际制片人凯文。”
电话那头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混杂着不太流利的中文。
国际制片人？这时间点还真是“国际”业务啊。
姜浩眉梢动了动，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凯文先生，有何贵干？”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这样的，姜先生，我最近在筹备一部中美合拍的大制作。”
凯文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他的笑容。
“看了您在《暗夜》中的表演，非常精彩！Amazing!我们团队一致认为您是这部电影男主角的最佳人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着姜浩的反应，然后抛出重磅炸弹。
“预算初步定在五亿，目标是明年的奥斯卡小金人！”
五亿？奥斯卡？
姜浩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大手笔啊，凯文先生。我姜浩何德何能？”
他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哈哈哈，姜先生太谦虚了！No, no, no!您在《暗夜》里的表演技惊四座， Fantastic!我们团队包括好莱坞的资深制片人都对您赞不绝口！”
凯文笑了几声，商业吹捧一套一套的，话锋一转。
“何况，我听说姜先生最近似乎有些…小麻烦？”
来了。
姜浩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哦？愿闻其详。”
他倒想听听这“国际制片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杨守仁那边的事嘛…It’s a small world, you know?圈内都传开了。”
凯文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自己人”的熟稔，就好像他们真是老朋友一样。
“我们有些人脉在好莱坞，在内地都有。可以帮忙斡旋一下。只要姜先生点头出演这部电影，那些不愉快的噪音自然就消失了。win-win, right?大家和气生财，不是吗？”
“凯文先生真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啊。”
姜浩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赞叹的意味，但熟悉他的人比如陈九就能听出这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怒火。
“好说，好说，都是朋友嘛！Friends help friends!”
凯文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这真是举手之劳。
“这个圈子互相帮衬才能走得远。 teamwork makes the dream work!怎么样，姜先生？考虑一下？对您，对我，对大家，都好。For you, for me, for everybody!”
“不必了。”
姜浩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对这种‘互帮互助’没兴趣。”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个字，像是在总结，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解释，“脏。”
电话那头的凯文似乎噎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姜浩会这么直接拒绝，而且还用了这么个字。
随即他的语气骤然转冷，之前的热情和客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威胁。
“姜先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millions of people want this!你可别不识抬举！”
“是啊，千载难逢。”
姜浩重复了一遍，嘴角那抹讽刺愈发明显。
“难得让我看清楚，有些人为了往上爬能有多难看。”
他不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忙音在房间里回响。
将手机扔回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比U盘那下重多了。
姜浩转回电脑屏幕，目光落在刚刚复制出来的文件夹上，文件夹的名字很直白——“三十五项潜规则评奖条款”。
二十年的黑幕，三十五项潜规则评奖条款，一长串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数不清的金钱交易记录……
啧，真是“与时俱进”。
姜浩心里冷笑一声。
这圈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或者说变得更烂了。
他随手点开一个文档，标题是某届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评选内幕。
里面赫然是那届电影节评委收受贿赂的详细记录，时间、金额、账户，甚至连转账凭证的扫描件都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哪里是“老黄历”，简直是“铁证如山”。
“行，既然都摆到台面上了，那就别藏着掖着了。”
姜浩自言自语，眼神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刀。
“不清干净都对不起这份‘大礼’。”
这份“大礼”自然指的是杨守仁送来的U盘，也包括凯文刚才那通电话。
他要让这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早已烂到根子里的圈子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不是小修小补而是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