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到凤县大约是六小时的车程。
除了中途在一个服务站停留上了厕所,就直奔目的地。
当车子进入宝鸡凤县的地界后,一股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目之所及,绿意盎然,群山连绵,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一幅仙境画中。
偶有一两只山鸟掠过树梢,留下一串悦耳的鸣叫声,为静谧的仙画增添了几分诗意和生机。
从西安带来的喧嚣和燥热,被扑面而来的,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与甘甜的水汽安抚。
所有的喧嚣与浮躁也在这份静谧中烟消云散,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被卸下,此时此刻,只想伸出双臂,做拥抱的姿势,大喊一声“哇,好美啊!”
“杨若兮,我想作诗一首。”
“这位大姐,你悠着点,别表现出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杨若兮酝酿了好久,掏出手机,挖空才情,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一首拙劣的小诗:
在绿意拥抱的静谧里,
我遇见了自己。
放下疲惫,忘却喧嚣,
山风轻舞,带走尘世的烦恼,
溪水低吟,淌尽名利与浮华,
岁月这般静好!
绿意盎然,是大自然的温柔,
阳光斑驳,驱逐心中的阴霾,
凤县,你是我灵魂的栖息地,
戒浮,戒躁,戒嗔痴,
见天,见地,见众生。
陈述写完,趁着人烟稀少,面对群山,情感饱满地给杨若兮吟诵了一遍。
杨若兮一边扒拉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咯咯笑着。
“大姐,你这诗做得也太肉麻了吧,凤县有你说的那么好吗?要是你这诗出名了,我们凤县人民一定爱死你。”
陈述扯扯嘴,露出一个不要脸的坏笑。
“万一出名了呢!你要不先拿个本,我先给你签个名。”
杨若兮还真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小本,递给陈述签名。
陈述配合的接过本,在本上写下“陈述”两个字。
杨若兮看了一眼,再次咯咯笑着。
“大姐,就你这蜘蛛腿一样的字,我看你在出名之前,先把字练一练吧。”
陈述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这次回去就练,绝对让你事隔三秋,刮目相看。”
杨若兮拉着陈述,领略了一遍凤县风景后,就回家了。
杨若兮老家就在凤县县城的旧民楼里,楼外虽然看着有些旧,但屋子里却打扫得很干净,中式的家具布局,让人感觉进入了退休老干部的房子。
杨若兮的父亲原来在医院工作,母亲是一位政治老师,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不太顾得上她,现在是她忙于工作,顾不上父母,怎么就颠倒过来了呢?偶尔想起,杨若兮都感到不可思议。
据杨若兮说,她的父亲原来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只要说到他擅长的领域,他就会滔滔不绝。
但自从哥哥生病后,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经常断篇,而且话语越来越少。
父亲一边带儿子四处求医的同时,也在进行小脑萎缩病理的研究,他用尽了毕生所学,也没有研究出治疗这种病症的办法,他因此也常陷入医者不能自医的痛苦中。
母亲现在的思想政治教育课就是教育儿子振作起来,参加康复训练。当母亲刚跟儿子讲完一堆的道理,等着他配合治疗的时候,儿子笑眯眯地对着母亲,将一堆屎噼里啪啦地拉到了裤裆里。
母亲瞬间情绪崩溃,将他凉到床上半天不理,独自到另一个房间哭泣。等到情绪渐稳后,她又害怕被屎尿浸染过的裤子,会让儿子溃烂的皮肤感染,立即端着一盆水帮儿子清洗。
儿子的病情让父母也失去了活着的尊严,小区别家像他们儿子这么大的,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父母已经享受上了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而他们老夫老妻,自己的腿已经不太灵便,还要用轮椅推着儿子在小区里转,每当看到邻里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时,他们的心里就像有一只猫在抓挖一样疼痛。
平时他们强打着精神,咬牙坚持,看到女儿若兮回来,才哧溜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对于杨若兮带来的朋友,他们也非常热情,还给她做凤县浆水面吃。
陈述吃了美美的两大碗,竖着大拇指夸道:“阿姨,这个浆水面真好吃啊,真解暑。”
陈述夸得杨妈心花怒放,非要给陈述去盛第三碗。
杨若兮阻止道:“妈,你看她都胖成圆球了,你还给她盛。”
杨妈脸露不悦:“述述多久都没来咱家了,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多实诚的娃。哪像你,瘦得跟猴子一样,还天天忙减肥,这不吃那不吃。我觉得述述这样内内的孩子很好,我就很喜欢。”
杨若兮给母亲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亲疏不分呢?谁是你的亲闺女?”
杨妈哈哈笑着:“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你俩都是我的闺女。述述多久都没有来过咱家了,我这不是高兴嘛。”
杨妈又给陈述夹块腊肉:“述述,尝尝阿姨自己做的腊肉,看你吃不吃得习惯,回头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些,阿姨做得多。”
陈述连连点头:“好的阿姨,我就不客气了。对了,阿姨,你投的这个浆水特别好吃,回头你教我,我在家里也投一点,西安天热,太适合吃这个了。”
杨若兮看着陈述,默默地笑着。
“我妈对你可比我上心多了,早知你抢我风头,我就不带你回来了。”
陈述抱着杨妈:“阿姨,我太喜欢你了,也喜欢吃你做的面,炒的菜都喜欢。”
杨若兮呲牙咧嘴:“马屁精!”
陈述朝杨若兮吐吐舌头。
杨妈倒是跟陈述很有共同语言,耐心地给陈述讲怎么做浆水。
什么要以面粉为主要原料,再配上芹菜,白菜,萝卜缨等配料,怎样发酵,制作出来的浆水面入口酸辣清香,让人回味无穷,而且有开胃效果。
说到自己的擅长处,杨妈兴奋得停不下来,还告诉陈述回去腊肉应该怎么存放,怎么炒,说得津津有味,绘声绘色,都能说几盘菜出来的感觉,将陈述说得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