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仪身边的小侍女吓得花容失色，书琴也吓了一跳，立刻和小侍女一起上前去把人扶起来。
祝明月愣过之后还想出声问她是否有事，但秦淑仪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刚刚站稳就往书琴脸上掴了一掌，清脆的掌声响彻在几人耳中。
“哪里来的侍女如此不长眼？”
秦淑仪打完人才龇牙咧嘴揉了揉发痛的屁股。
祝明月被她这个举动也吓到了，但她现在是书琴的主子，不能不替她说话。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日在萧晔房里看到的女子，定了定心神，她上前一步将委屈的书琴护在身后，行了个礼道：“我的侍女是无心之过，还请这位姑娘息怒，我代她向你道歉。”
秦淑仪看着裙摆沾上尘土，烦躁地甩了甩手，这是母后刚给她做的新衣，裙边点缀的一圈上好白狐毛没有一丝杂色，本就不多见，何况这料子也是他国贡品，整个皇室都没有多少人有，今日办洗尘宴才特地穿了这一身，这下子全毁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女人，也注意到了这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祝明月，心中的烦躁更甚，想起来萧晔醉酒还念着她的名字，她就不服气，但她瞧着也不过如此，不怪她那日将对方认成侍女。
“衣服弄脏了，你一句道歉就用吗？”此时没有她在意的人在场，她的本性通通暴露无遗。
祝明月低头看到裙子上的脏污，也能看出来那料子并非普通品相，好在她这些日子还得了些能拿得出手的料子，便继续低声下气说着。
“是我们的错，我再赔你几匹上好的衣料可以么？”
秦淑仪本就把她当敌人看不顺眼，今日既然送上门的错，她哪有不挑刺的理。
祝明月被她那有些阴暗的眼神盯得极不舒服，书琴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袖摆，悄声道：“姨娘，是我犯的错，她若是不肯原谅就把我推出去受罚好了。”
她躲在祝明月身后，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只有祝明月能听清楚，这人一看就是哪家惹不起的小姐，不然也不会如此嚣张跋扈，她们姨娘性子本就恬淡，此时让她替自己出头道歉，书琴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但祝明月反过来捏了捏书琴的事，示意她稍安勿躁。
“嘀嘀咕咕废什么话？管教无方，你确实有错。”秦淑仪又靠近她半步，她的身量要比祝明月矮一些，微微抬头瞪着对方，咄咄逼人继续道：“本宫也不缺你那几匹衣料，但你们害本宫今日穿不成最好看的衣裳，便罚你将我这衣服洗了。”
听到“本宫”二字，书琴和祝明月皆是一怔，眼前人的身份突然就明朗起来了。
祝明月此时也没空去想她和萧晔的那些牵扯了，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惹不起的，她若是惹了，只怕是国公府都会受责。
书琴连忙站出来，跪到秦淑仪的脚边，“奴婢来给殿下洗。”
秦淑仪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对着领路的小侍女道：“去找吴嬷嬷给我拿件干净衣服来。”
吴嬷嬷是最近宫里的红人，无人不知，在云州十八年，她便是明珠公主的教养嬷嬷，管着所有奴仆，可以说公主还没长大知事的时候，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公主”，远离他乡这么多年陪着公主，一回来就受到了帝后的夸奖赏赐，一时不知惹了多少奴才眼红。
小侍女应声，半刻都不敢耽误，小跑着去了。
书琴还想说话，祝明月叹一声拉起她，对她无声摇了摇头。
秦淑仪一看她们这主仆情深的，更加觉得让她们心里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笑道：“我这衣服用料做工都很是讲究，不是你那几匹料子配得起的，只是让你洗干净，算不得我过分吧？”
在吴嬷嬷的教育之下，她很是懂得占领道德制高点，看似颇为有理，却丝毫不肯饶人半分，不要赔偿，也不要犯错的侍女来承担责任，偏要祝明月来做。
祝明月也笑了笑，“听殿下的。”
反正她从小干惯了这些杂事，如今身子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洗一件衣服，她倒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娇气。
秦淑仪这一拳好似打在棉花上，心底一股无名气，看向噙着眼泪的书琴，“本宫这里现在还疼呢。“她指了指臀部，横眉冷对地，”没有命令你居然敢起身？你家这个低贱的姨娘尊贵还是本宫尊贵？”
祝明月只好松开书琴的手，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怎么会这么难哄，只能等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再给书琴看看膝盖了，这天寒地冻的跪着等她洗完衣裳怕是不会好受。
她的眸中染上担忧，抬手搭上书琴的肩轻轻拍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我没事。”
书琴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长眼，连累了姨娘怀着孕还要吃这种苦，她心急万分却又无法与公主抵抗，只能继续跪下身。
行宫太大，小侍女来回还需要点时间，秦淑仪打量了一眼周围，十几步的地方就有厢房，她转身对书琴交代。
“跪直了，在这儿等人送了衣裳来，再进来找本宫。”
说罢又转头对祝明月道：“过来。”
也不等她回应，就径直朝着那处无人的厢房去了，祝明月又轻声安慰了书琴两声才跟上去。
秦淑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祝明月坐，感觉自己十分大度，“斟茶。”
祝明月探了探壶身，“是冷的，殿下还要吗？”
“罢了罢了。”秦淑仪本来也不是真心要喝茶，只是享受这种肆意践踏他人的感觉，更何况是萧晔的侍妾，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祝明月，“世子要娶妻了，祝姨娘如何看待？”
祝明月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才笑言，“世子娶妻天经地义，轮不到我一个姨娘置喙。”
“你倒是挺知趣，怪不得世子喜欢你。”秦淑仪说话素来不讲分寸，她仅有的那点分寸都给了父皇母后，这直白的话语流露着羡慕，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祝明月只能笑一声避开她的视线，世子确实还挺宠她的，只是喜不喜欢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此后二人没再说话，直到书琴带着送衣裳的小侍女来了，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嬷嬷模样的人，一看到秦淑仪就冲进了屋，上下看了一圈。
“我的殿下哎，老奴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
秦淑仪亲昵地拉过吴嬷嬷的胳膊撒娇，“我没什么事，但我衣服脏了，要她给我洗洗。”
祝明月看着她们的模样，倒好似母女了。
吴嬷嬷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连身份都不想问就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来，老奴先伺候殿下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