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人了？
林若芙握着砍刀，死死盯着地上赤裸的中年男人，身子微微颤抖。
“呜呜。”
低沉压抑的呜咽声从床角传来。
她阿娘衣衫不整地缩在床上，一脸惊恐地捂嘴抽泣。
方才她从外回家，见到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压着阿娘肆意妄为，她气得拿起凳子就朝男人头上砸去。
男人不觉羞耻，反而欺她年幼，还想要将她一同制服。
两人打斗之间，林若芙抽出了藏在腰间的砍刀，对着男人脖子就是一刀。
一刀接着一刀，直到他像自己曾经杀过的那些野狗一样，彻底倒下。
温热的鲜血滑过白嫩的脸庞，在下颌线汇聚，滴落在林若芙手腕。
林若芙这才回过神，几息之间冷静下来，飞快脱下身上沾满鲜血的粗布外裳，将脸上血渍也擦干净。
“走。”
她一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件衣裳披上，一手将阿娘从床上拖下来。
她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阿芙，你快走，不要管我。你快回京求你阿爹，兴许还能活下来。”
阿爹。
林若芙怔愣在原地。
她曾是京城温府嫡千金，却在四岁那年同娘一起被赶出温府，还背上了杂种的名头。
她四岁生辰那日，阿娘同远房表亲偷情被众人堵在房里，抓了正着。
阿娘远房亲戚被当场乱棍打死。
阿娘要被拖到后院绞死。
林若芙不顾一切地殴打想要带走阿娘的所有人。她哭喊着求情，阿爹却冷眉冷眼，一言不发。
她茫然无措，只能拼死抱住阿娘。
林若芙不明白往日爹娘那般恩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闹腾许久没有结果，祖母坐在上首，威严开口：“我温家门楣，不容有损。这丫头，也随她母亲去吧！”
阿兄磕破了头，以死相逼，才换回她和阿娘一条命。
连夜，温家冒着大雨，将她和阿娘送回了乡下庄子。
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她没有阿爹了。
“阿芙，还愣着做什么？快跑！”
林清霜催促着，将林若芙往门外推。
林若芙收回思绪，反扣住阿娘的手腕。
“一起走。”
“若你要等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林清霜止了泪，一开始的慌张惊恐全部褪去。她这个女儿就是她心头肉，为她做什么都愿意，舍不得她受半分苦。
若不是为了能为阿芙换身衣裳，换些粮，她又如何会委身在那庄头身下。
林清霜不再反抗，顺从地跟上林若芙步伐。
林若芙拉着林清霜出了门，还没走出篱笆院，就听远处传来一群女人吵闹的声音。
抬头望去，就见庄头娘子带着一群膀大腰圆的女人气势汹汹往她家方向走来。
不好！
林若芙拉着阿娘往另一个方向疾步而行，并在心里祈祷那群女人不是冲着她们来的。
“站住！”
庄头娘子张花氏高声怒喝。
林若芙脚步不停，反而拉着阿娘走得更快。
那群婆娘见到林若芙母女这般，嘴里咿呀叫着冲过来堵截。
转眼的工夫，两母女就被婆娘们围在中间。
林若芙将她阿娘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众人。
“臭丫头，你没听到本娘子叫你吗？你还跑！”
张花氏叉着腰，怒气冲冲走到林若芙面前，伸手扯着她耳朵教训。
林清霜心疼不已，赶紧求饶，“庄头娘子大人有大量。我身子有些不适，阿芙心中着急，一时没有听到。”
张花氏一个耳光扇在林清霜脸上，直接将柔弱的她打倒在地。
“贱人！少在我面前卖弄风情！”
“阿娘！”
林若芙赶紧上前搀扶，阿娘嘴角的红血丝让她心口一紧，扭头看向张花氏，冷眼如刀。
张花氏被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怎的今日这般有气势，居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后脊发凉。
但想到自己那个死鬼相公，怒气上涌，暂时压下了那份不安。
“你个狐媚东西。下贱破烂玩意儿，就会装可怜扮柔弱。”
说完庄头娘子就扭过身，对着旁边的婆娘诉苦。
她说林清霜勾引庄头，骗钱骗粮。
她还说今日就是要带所有人来抓奸，要将阿娘抓去浸猪笼！
林若芙听着她各种污言秽语辱骂阿娘，拳头捏紧，双眼冒火。若不是众人在场，她恨不得掏出腰间砍刀，送她去见那畜生庄头。
“你满嘴喷粪！信口雌黄！”
张花氏啐了一口，“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娘刚刚出来的时候头发都还散着。什么身子不适？恐怕是才从我男人身上爬起来，准备跑路吧！”
一妇人突然指着林若芙的外裳叫道：“这件衣裳是庄头买的，我今儿早上还在铺子上碰到他了。”
张花氏顷刻间暴怒，像头发狂的牛一般，“好呀，贱货母女。今日，我非要剥了你们的皮！”
张花氏挥动着粗壮的臂膀过来要脱林若芙的衣裳。
林若芙飞快起身闪开。
几个回合下来，张花氏累成狗也没成功。
张花氏招呼旁边围观的女人帮忙，很快林若芙被抓住，一群中年妇女围着她拉扯厮打，一张娇俏的小脸更是被人趁乱掐出好几块青紫。
林清霜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人一脚踢开。
林若芙外裳之下，里衣之上，全是斑斑点点浸透的血渍。她咬牙忍着拳打脚踢，一手死命抓着外裳，一手按着腰间的砍刀。
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她柔弱的阿娘也被几个婆娘拉扯着，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胡乱殴打着，好生狼狈可怜。
林若芙挣扎着想要靠近阿娘，但是如何挣扎都没有靠近半分。
这九年，她为了果腹，屠狗杀猫。
今日见到阿娘受辱，第一次砍死了人。这群女人，九年的时间跟着张花氏各种欺辱她们两母女，今日这般，分明是存了打死她们的心思。
那她林若芙也不介意拼死拉上几个垫背的。
“呲啦！”
林若芙的外裳被扯破，里衣鲜红的血渍一下让那几个婆娘呆愣住。
“她有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婆娘们一下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啊！”
原来张花氏趁着林若芙两母女被众人围殴之时，悄然溜进了房间。见到了庄头张大军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