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剑尖锁住对方，却瞬间浑身如遭雷击，回响在他耳边的几句话毫无温度，却句句戳中了他的灵魂。
这一刻，他微微动摇。
那几句话像淬毒的冰锥，扎得陈枫心头剧痛，握剑的手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所背负的一切，那些沉甸甸的责任，那些未曾言说的疲惫，在这一刻被赤裸裸地掀开，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他确实累，复仇之路漫长无期，妖族的未来迷雾重重，还有即将降临的新生命，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看到了吗？你的犹豫。”镜像陈枫脸上的讥讽更甚，他捕捉到了陈枫那一瞬间的动摇，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
冰冷的掌风呼啸而至，带着一股要将陈枫彻底冰封、彻底击垮的决绝：“放弃吧，陈枫，卸下这些无谓的重担，你本可以活得更轻松，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被仇恨和责任驱使的傀儡！”
“傀儡？”陈枫猛地抬眼，那短暂的迷茫被一种更深沉的情感取代，他挡开对方的攻击，剑锋相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冰屑飞溅映照出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你说得对，这些担子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但你弄错了一件事。”
陈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仿佛点燃了他体内的某种东西。
父母临终前的嘱托，那眼神中的不甘与期望；夏知知温柔的笑容，她将妖族的未来交到他手中的信任。
李思语腹中那微弱却坚韧的心跳，那是他与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结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这些不是枷锁，不是负担，而是他之所以为陈枫的证明！
“这些不是债务，而是我的力量源泉！”陈枫低吼一声，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沉稳，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闭上双眼，任由那些痛苦带着温暖的充满希望的记忆冲刷着心灵。
镜像的话语确实刺痛了他，但这疼痛反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更深处的力量。
他猛地睁开眼，眸子里最后一点杂念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的冰蓝，宛如极北万年不化的玄冰，坚定纯粹且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
陈枫冷冷地看着对面的自己：“你懂什么？你不过是我内心懦弱和逃避念头的集合体，一个只会放大痛苦，却不懂得何为守护的虚影！”
话音未落，陈枫动了！他不再被动防御，体内冰雪之力与妖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合奔腾。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寒冰剑划破空气，带起一连串尖锐的呼啸，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筹！
镜像陈枫显然没料到他能这么快调整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但他毕竟拥有陈枫所有的战斗技巧，迅速反应过来同样挥剑迎击。
“叮！叮！当！”
冰剑交击，火花四溅，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漫天冰晶，但这一次局面开始悄然变化，陈枫的攻击不再仅仅是力量和技巧的比拼，他的每一剑都蕴含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意志。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决心？你只是模仿我的力量，却模仿不了我经历过的生死，承担过的责任！你害怕失败，害怕消散，因为你本身就是虚无！”陈枫一边疾攻，一边试图从言语上扰乱对方。
他敏锐地观察着镜像的反应。他看到对方冰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有效！这个镜像是他内心杂念的化身，那么，它也必然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为父报仇，何错之有？守护母亲留下的族人，天经地义！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更是我身为男人、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本能！你这些试图动摇我的话，不过是你自己内心怯懦的哀嚎！”陈枫剑势再转，寒气逼人。
镜像陈枫的动作开始出现滞涩，他脸上的那种森然寒意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或者说，是力量正在流失的迹象。
陈枫心中了然，这正是他超越自我的第一步！他不再犹豫，将体内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冰雪之力、妖力，甚至是对父母、对妻儿、对妖族的守护之念，全部灌注于手中的寒冰剑之上！
剑身蓝光大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雪花停止了飘落，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缓慢。
“结束了，我的杂念！”陈枫发出最后的宣告，一剑挥出。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带着一股净化一切的凛冽意志，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切割开来。
镜像陈枫举剑格挡，但他的力量在陈枫这凝聚了所有信念的一击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冰剑寸寸碎裂，那张与陈枫一模一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
镜像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整个身体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雕，迅速消融溃散，化作点点冰晶飘散在空中。
随着镜像的消失，周围那圈坚固的冰墙也应声粉碎，化作漫天飞雪簌簌落下。
寒风依旧陈枫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冰蓝色的光芒渐渐从他身上敛去，他看着镜像消失的地方，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细微提升和精神的澄澈，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鹿灵兽口中考验的开始，仅仅是战胜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真正的挑战，恐怕还在后面。
他缓缓收起寒冰剑目光投向远处，那里鹿灵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出现，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鹿灵兽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金色光痕，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开口道：“你做得很好，但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要让你重新认识自己的本质。”
话音未落鹿灵兽的鹿角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一道光束直射向陈枫的眉心，陈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
“记住，只有在失去一切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鹿灵兽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消散在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枫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瞬间，他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体内的灵力，然而那种熟悉的力量感却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