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长这红光满面的，是什么大喜事？”
侯勇撂下电话，杨县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把一张报纸放在桌子上，道：“我有个同学在报社工作，这是明天要上的报纸，你看看。”
侯勇愣了愣，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将报纸拿起来后，果然，上面刊登的是郑老坏跳楼摔死的事情。
人跳楼摔死不稀奇，但是一丝不挂地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死后面子都不要的，还是在少数，而且这年头报纸和新闻还没有打码这个说法，现场的照片就那么毫无遮掩地刊登在了报纸上面，虽然像素很模糊，但是一般人看了，可能心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特意问了那边的警方，说是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郑老坏包养了一个女的，然后那女人是歌舞厅的一个陪酒的，知道这个郑老坏是个黑心老板之后，就想着敲诈一笔，然后找了几个男人，让他们说那女人是他们媳妇，然后好讹那个郑老坏一笔。”
杨县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嗓子有点干，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然后一口气喝了半杯。
“不是，杨县长，你等会？我没太听懂。”
侯勇打断了杨县长的话，一边泡茶一边说道：“那女的找了几个男的，然后说那几个男的都是他老公？是这个意思吗？”
“狗屁，其中一个人是他老公，剩下的那些人都是找过去帮忙打架的。”
杨县长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侯勇，道：“现在那四个男的和那个女的全都给抓住了，谁知道那个郑老坏那天晚上喝多了，本来想跟那女的搞事情，然后那女的门没锁，那些男人就直接冲进来了。”
“然后那个郑老坏应该吓坏了，慌不择路直接就从窗户往外跑，然后就摔死了。”
“那现在算结案了吗？”
侯勇看似无意地打听着，杨县长点了点头，道：“结案了，证据链完整，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几个人的口供也都对得上，听说他们打算讹郑老坏一万块钱，然后那些男人一人两千，那女的一个人留四千的，这下子好了，一分钱弄不到，他们这些人全都得进去。”
“……”
侯勇没说话，只能说那个叫小翠的太贪心了一点，他之前给李青批了五千块的活动经费，要是那个小翠不贪心的话，没人会死，没人会进去，她也能好好拿到这几千块钱。
“这个报纸，对外也没说郑老坏是怎么死的啊。”
侯勇敲了敲手中的报纸，杨县长点了点头，道：“其实这样最好，人没了，具体因为什么没的，不知道，但是都知道，他是之前做假冒安心辣条的黑作坊老板，这就够了，你懂了吗？”
侯勇点了点头。
他是真懂了，先前一直为了要把郑老坏给送进去，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其他的黑作坊加工商，让他们知道制假的成本会很高，现在郑老坏扑的无声无息的，而且人还直接死了，这就会让其他的黑作坊老板在心里泛嘀咕，不敢轻易再去走郑老坏的老路，这对侯勇来说，就足够了。
“就不能再给咱们这边争取点什么好处了吗？”
侯勇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杨县长看了侯勇一眼，道：“这是上面大领导定下来的方案，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什么，我也就问问。”
侯勇笑了笑，事情能这么解决，这就算是极好的了。
……
日子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辣条的风波已经彻底平息了下来，随着杨县长的多方奔走之下，市里的领导对于八方村也给与了更多的关照，因为辣条这玩意实在是不方便做广告，所以地方上也只能给与一定程度上的政策支持。
在这个国家做生意，想要完全不吃政策，那是不可能的。
安心食品厂分厂那边，曲亦恒那边也已经把厂子初步办起来了，在侯勇的奖金鼓励下，两位教授找了机械工程自动化的教授，给侯勇做了一套十分省钱且高效的生产方案，虽然这套方案在侯勇眼中看起来还是很落后，但是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来说，已经是最高水准了。
哪怕侯勇的脑子里装着很多超越这个时代的专利，但问题是现在的配套的相关设备都做不出来，所以侯勇只能等待，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这一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在国家这架庞大的马车后面推一把，让其走在世界的最前列。
李村那边的事情曲亦恒也给侯勇说过了，李萌找了曲亦恒，想安排一些李村的人进厂干活，曲亦恒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后来闹得凶了，李萌甚至搞出了绝食，最后曲亦恒也只能妥协。
一开始安排李村十五个人来厂子里面干活，只不过这次的厂子是以绩效来论的，每个季度生产最后一名会直接淘汰，这种制度自然遭到了工人们的全力反对，甚至于都闹到了白县长那里，但是曲亦恒无动于衷，他直接告诉白县长，他们的安心食品厂可不是国企，没有工人是工厂主人的这个说法，白县长顿时哑口无言。
而这一切，都是侯勇和曲亦恒两人商量的结果。
厂子搬迁回去，白县长一定会帮忙，这和当地的关系就不能搞得太僵，毕竟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所以李村方面这次也比较克制，至于李萌绝食，侯勇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本来他就考虑到了李萌一定会走曲亦恒的路子，侯勇也不希望小两口把关系搞得太僵。
而至于这个“末尾淘汰制”，是侯勇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制衡李村的办法了，毕竟和八方村这边的情况不一样，李村那边侯勇可能就是会抱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们，拿出这套制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再过十年左右，国企最后都会进行私有化改革，因为时代在进步，吃大锅饭的时代终将被取代。
这种“末尾淘汰制”现阶段只能在安心食品厂的分厂使用，因为是纯粹的私营厂的缘故，受到的掣肘不会太多，这种制度放在任何一个国营厂里，都是推行不下去的。
冰红茶和冰绿茶的广告已经拍摄完了，现阶段侯勇也没有找什么大牌演员，此时刚到初秋，天气还是热得很，冰红茶和冰绿茶主要突出的就是一个“冰”字，在没有各种饮料竞争的时代，这种饮料只是刚一面世，就彻底席卷了市场，只不过虽然市场很买账，但是销量一直跟不上去，没办法，这才1981年，国民的经济水平条件还没有上来。
之前的飞扬洗发水和药皂这就不用多说了，这些东西都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所以销量最好，产值最高；安心罐头作为餐桌上的常客，再加上侯勇将其赋予的礼品属性，在现有的罐头市场上，也表现十分出色；
至于安心辣条，这玩意是零食，借着杨县长被打和郑老坏的新闻，现在也算是在全国稳定发挥，在各类零食中也有一席之地。
但是茶饮料这东西，毫不客气来说，时下对于人们还算是小小的奢侈品，一开始侯勇张嘴就来，定价三块，曲亦恒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后来侯勇才反应过来，1981年，这玩意定价太高了，然后连忙根据市场进行调整，最后定价在一块二。
本来各地的经销商在尝过冰红茶和冰绿茶的样品之后，纷纷抢着订货。
当时因为分厂刚刚建立，产能不足的原因，曲亦恒先给老经销商一批产品合作，后面打算继续搞代理权拍卖那一套。
结果市场的反馈，却给了曲亦恒和侯勇一记重拳。
原因很简单：叫好不叫座，这玩意再怎么包装和推广，人们也不会拿这玩意当解渴的东西，一块二毛钱太贵了。
曲亦恒和侯勇紧急联系之后，最终将价格下调到了一块钱，但是市场的反馈还是没有好太多，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产品价格下调的极限了，再往下调就不赚钱了，甚至可能会亏本。
曲亦恒曾经提出建议，他们要不要赔本赚吆喝，被侯勇果断拒绝了。
“做生意的本质是要赚钱，任何不赚钱的生意都不是不道德的。况且现在不是产品问题，只是市场大环境的问题，在没有同质化竞品的情况下，我们只要守住现有阵地，等到消费者口袋里的钱变多了，市场就会变好的。
侯勇和曲亦恒谈完之后，坐在沙发上发呆，茶饮料折戟沉沙是他现在没想到的，他没想到开发出一个划时代的产品，会因为市场大环境不好，而叫好不叫座，这年头连健力宝都没生产出来，所以侯勇哪怕想找个地方取取经都找不到地方。
没办法，分厂那边只能培养市场，等到老百姓口袋里的钱变多了之后，他们的春天就来了。
……
秦罡办公室里。
侯勇笑着坐在秦罡对面苍蝇搓手，秦罡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道：“你小子，有话就直说，别搞出这幅样子来。”
“哎呀，老师，其实有个事，我一直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你就别讲了。”
秦罡一语埋人，侯勇张着嘴，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秦罡好笑地看着侯勇，后者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道：“老师，我要请个假，你放心，期末考试之前我肯定回来。”
秦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而侯勇只是略显局促地笑了笑。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再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你小子要请一个月的假，你是想期末挂个科，然后狠狠打我这个老头子的脸是吧？”
秦罡一字一顿地说着，侯勇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将当时去港城买置地股票做空的事情告诉了秦罡，秦罡听完愣住了，没想到侯勇这小子去港城参加一次学术交流，竟然也能想着去搞钱。
“四十万……四十万，你小子的胆子真的很大，这些钱你就敢逆着恒生指数往里面扔。”
秦罡深深地看了侯勇两眼，侯勇有些好奇地说道：“老师，你也知道恒指啊，你炒股？”
“我倒是不炒股，隔壁系搞经济的老李他炒股，听说是在恒指最高点入手的，他之前还劝我一起买来着，说这股票能一路涨到年底，但是我这人，不熟不懂的东西我不碰，也幸亏我没碰，现在老李算是彻底傻眼了，十多年的积蓄全都投进去了。”
“……”
这话侯勇没法接，这次恒指的大跌，是各方面因素导致的，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个人都会追涨，因为股市情况一片大好，港城恒指冲到了历史最高点，可是谁能想到过了年中就开始急转直下了呢。
“行吧，你的假我给你批了。”
秦罡摇了摇头，“四十万，你要是真就这么赔进去了，你这生意也就该全黄了，虽然我不想你经商，但是也不能看着你破产不是。”
侯勇感激地点了点头，因为胡洪雷那边一天两个电话在催他，每天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恒指在下跌，置地股票在下跌，现在虽然是在震荡式的下跌，但是基本操作还是需要侯勇自己来做的。
“老师，我把那边的股票处理好之后，我就马上回来。”
侯勇站起身，他要今晚去港城，所以一早上就来找秦罡请假了。
“去吧，回头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见见老李，我看他这个搞经济的，还不如你一个学生看得明白，等结束了你给他上上课吧。”
侯勇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他脑子里全是前世的各种理论知识，要是能通过一个经济学家的嘴来提前推动一些发展的话，侯勇还是很乐意看见的。
……
次日清晨。
港城。
侯勇刚一入关，两辆黑色的皇冠就停在他入关的地方，胡洪雷从车上下来，离老远就对侯勇招手，大声道：“股神，小股神，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