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梦妍还想再说什么，但很快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对于弟弟，她是拥有过的。曾几何时，季江漓会喊叫她“二姐”，会对她各种亲近，但是全都被她亲手推开了，也推远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季梦妍稍稍平复下心情，说道，“我明天就会离开。”
她说这句话时，是很艰难的，她有万分的不忍和不舍。
这几天与季江漓相处，她不但再次明白自己亏欠这个弟弟很多，同时也难免找到一点久违的或者说从没有过的姐弟情。
“好”，季江漓的这个“好”字，说得很平静，也很平和。他看着季梦妍，与其说还记恨，倒不如说已经看淡。
“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季江漓坐下来，跟季梦妍有一定的距离，季梦妍想朝季江漓身边挪一下，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没有意义了。
“你说，我听着呢”，她没有看向季江漓，语气很轻，她想打破疏离，但却找不到抓手。
“如果你没参与季云海的事，那么你也要小心点”，季江漓说，“季云海恐怕也会对你动手，还有四……”
他下意识地想说“四姐”，一直以来，哪怕是跟季家断绝关系后，对于季梦姣他还是下意识地喊四姐。
毕竟在他内心深处，季梦姣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坏，至少帮助过他。
“还有季梦姣！”他还是改了口，“你们俩现在的情况，可以说，跟我差不太多了，都是站在了季云海的对立面！”
“好，我知道，谢谢你。我会转告梦姣……”季梦妍尽可能的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很快便又破防，“江漓弟弟，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想多了”，季江漓轻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救你，是因为还再把你当姐姐？”
季梦妍没回话，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难怪”，季江漓说，“难怪，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乐山的那尊石像。”
“季梦麟要撞死你，我之所以出手救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姐，而是因为我不想让季梦麟得逞。”
见季梦妍没有表情，也知道她在听，便继续说道：“还有朱轶那一次，就是绑架你俩的那个怪人，他要那你们要挟我，我当然不受这些，所以会出手制服他。”
“从始至终，我只是不想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人得逞罢了，换做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救。”
他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即使换成别人，他仍然会出手。
“这些，你给我输血后，就算还清了吧！”末了，季江漓补充了这一句。
此话一出，季梦妍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她心痛啊，她最后的那点希望值也已被季江漓的这几句话消耗殆尽。
她不想与弟弟做陌生人，自从她知道季江漓是自己的一母同胞，她就无时无刻不再懊悔自己。
她希望有一天，弟弟能像以前那样，跟自己亲近起来，喊自己一声“二姐”。
然而恐怕这一切都是空想了，季江漓对她虽然不再满眼的仇恨，可是这种像是对待陌生人的冷漠态度，反而让她更加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眼眶里的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滑落。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弟弟”，季梦妍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季江漓。
“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太多太多，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哪怕一点点。”
季江漓的目光微微一顿，他看着季梦妍那张写满悔意的脸，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还在试图用眼泪和道歉来换取他的软化？
他不是从前的季江漓了，那个会因为这些人的一句“弟弟”，就会心软的少年。因为那个少年，早已在冰湖中死去了。
“季梦妍啊，镜子裂了，即使再精湛的修补工艺，也无法将它复原，对不对？磁铁断了，将不会再合并到一起，因为两端会永远形成互不相吸的异极。”
这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季梦妍的心窝。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她知道，季江漓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
“喂？哦，我知道了！”季江漓接了个电话，打破了沉默。
“刚刚收到消息，季梦麟出来了，已经回了季家。”季江漓对季梦妍说。
见季梦妍不为所动，他问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季梦妍眼神有些空洞，她还在回味着季江漓之前的话。
磁铁断了，将不会再合并到一起，因为两端会永远形成互不相吸的异极。
“弟弟，我们齐心协力，好吗？”季梦妍回过神来，对季江漓说，“我想，这个时候我们，包括梦姣一起，应该是要齐心协力的，你说对吗？”
“我想，没这个必要”，季江漓盯着季梦妍，“你们俩去抱团吧，我不想跟你们再牵扯到一起了！”
“好……好吧……”季梦妍泄了气，她想争取到的原谅落空了，虽然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是真正的落空后，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好了，休息吧，明天离开这里”，季江漓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本想告诉季梦妍，他随时可能被杀手刺杀，在这里更加危险。但是他并没有，他不想让季梦妍又天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原谅她，亦或是在为她着想。
其实原谅与不原谅，都是无所谓的，与其说放下了这些思想包袱，倒不如说他内心已经跟上一世的苦难和解。
一夜平静。
第二天清晨，季江漓起来时，已经不见季梦妍的身影。
季梦妍已经自己离开了，这并没有让季江漓产生什么波动。
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季江漓给两个居家保姆放了长假，让周乾也暂时别再回来。
整个别墅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生活惯了，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他打开最大的那间主卧，里面还是按照大姐生前的布置陈设，没有什么改动。
不同的只在桌案上的照片和香炉。
三炷香，微微燃着，轻烟袅袅。
季江漓知道，这是季梦妍临走之前，给大姐上的香。
季江漓将三炷香拔掉，熄灭，扔在了垃圾桶里。又重新拿出三支香，轻晃两下，香炷自燃，升起三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