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灵笑起来，她的眉眼弯弯，似乎对于王轶的话很感兴趣，眼中倒映室内华光，将她的眼睛衬得亮晶晶的。
“好，我听你的。”李毓灵说道。
王轶究竟要做什么，李毓灵猜不到，是想借她与张衍清接触？
若是这个，那她可就想多了。
对于张衍清来说，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恰好撞上来跟他有交集，也不过是因为李琨和与她身后的太傅府。
李毓灵心中想着张衍清要她找的那人，第一日，特意让蔻枝近前来伺候她用膳，并无异常，第二日，骑马射箭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京城公子哥中身材羸弱的有，个矮的确不多见，更别说是来游园会的，各个不说家世与功名，样貌都一般看的入眼，身量也都高，稍微有些个矮的，也不像她得知的线索。
明日还有一日的流水曲觞，但愿能抓紧时间揪出那外邦人。
她心中想事情，王轶在她耳边与她说的话对李毓灵来说是左耳进右耳出。
等王轶嘀嘀咕咕讲完，那甜酒也喝到了底。
李毓灵有意装醉，饮的量已经少了，可还是感觉双颊通红。
她目前还不能失去王轶对她的好奇，就像张衍清那样，也是因为在她身后有他们想要的，才愿意纡尊降贵般与她熟络。
李毓灵虽背靠太傅府，祖父是太傅当过皇帝与太子的老师，但李承兰膝下共有三房，等他死后，大房无父扶持，在朝廷上立足艰难，李琨和虽被予以重望，但终究成长需要时间，李毓灵未来的日子被他人揣测，落到京城贵女中，也只能算一般的结交水平。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对于王轶的设计并不算失望，只能说各取所需。
王轶也有些醉了，她看着李毓灵，对着身后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立马会意，瞟向蔻枝，蔻枝已经在李毓灵身边喂她喝水了。
“姑娘…”蔻枝着急上火，方才她倒果液时明明没闻见酒味，这会儿李毓灵身上怎么有淡淡的酒香，还有那双颊的通红，这怎么看，都像是喝醉了。
就如来宝楼那日一样。
可李毓灵晚上回去还要喝药呀！
本来在这儿就热，蔻枝这会儿都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快的不行，头都有些晕乎乎的，仿佛她也喝了酒一般。
李毓灵知道自己又喝醉了，在来宝楼那儿喝酒的感受与现在后知后觉起来的燥热与迷糊让她的大脑再度陷入缓慢的转动。
危机感协同着困倦感一同朝她袭来。
那是酒？
李毓灵半垂着眼皮，整个人都恹恹，她被蔻枝服侍着穿好鞋，来到屏风后面。
另一边朱敬堂听完底下小太监的话，说道：“秘密将李二姑娘请来。”他要再与李毓灵谈一次，加码地谈。
李琨和不好拿捏，但他从自己这里讨要走了一个女医去太傅府为李毓灵看眼睛治病，朱敬堂就看得出来他极为关注他失散多年回来的姐姐。
对于李毓灵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他不想拿这个秘密去威胁李琨和，这样怕狗急跳墙。要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李琨和在意什么，就用什么来掣肘他。
趁着李琨和羽翼未丰，就将他的羽毛剪了，等到真正能飞行的时刻，发现自己只能待在笼中，那样的绝对掌控感，才让朱敬堂安心。
眼下从李毓灵这儿入手，能将她劝服是最好的，不能，也可以经由他与李毓灵接触放消息给张衍清，破坏二人的关系——但愿二人的关系浅薄如纸。
太监由暗道走到汤池室的后边，这里有一道暗门。
暗道连通每一个房间，若是有敌袭，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上位者的安全。
他站在暗道后，对室内的声音听得尚算清楚，当听到李毓灵要走时，太监的手猛然间一抬，就要冒险出去之时，又听见王轶说了什么，又给劝了回来。
王轶脑子有些混沌，她需要去一趟净房，蔻枝将李毓灵扶到隔间，就听见李毓灵对着蔻枝：“…趁现在，出门去送信。”
等回了鹿韭居，枣冬的心思缜密程度或许会让蔻枝的送信功亏一篑，她尚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不过见昨日的信能送出去，想来也不算糟糕。
蔻枝应声答应，可她犹豫了，放李毓灵一人在这儿真的好吗？
李毓灵借口送信要支开蔻枝，于是便道：“王大姑娘要与我谈话，会派人看着我的。”
这话说的有些像看管犯人，话粗理不粗，至少王轶是真的不想放过让李毓灵醉酒后吐真言这次绝佳的机会。
蒙骗过李毓灵让她喝酒，王轶此刻的感受有些成功的喜悦。
李毓灵能推测出王轶此刻大概是个什么情绪状态，就如她昨日灌醉王轶套她话一样。
只是她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李毓灵按耐住自己因为喝酒而狂跳的心，她有些无力地躺在小榻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轻重不分。
蔻枝的面孔在摇摆，她的眼皮好沉重。
又来了，醉酒的感觉。
蔻枝听完话知道了李毓灵的安排，她点点头，心中对李玉兰对自己的信任有了极大的触动。
王轶与李毓灵想的一样，她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留在这里“照顾”李毓灵，实则就是为了与蔻枝打好关系，看等会能不能想办法支走她，可蔻枝竟然主动地离开了，嘴里还六神无主念叨着去煮些醒酒汤来。
王轶站在门口，对这一发展甚至满意，最先引路的婢女又来到她的跟前，引她去净房。
木门再次被拉上，房间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毓灵在恍惚间听到有一道沉闷的倒地声，她被这动静吵醒——就在她的耳边。
那绝对不是王轶，她前脚刚出房间，动作没有那么快。
是谁？
李毓灵在脑中思索。
能做到这样，恐怕只有…
太监恭敬地来到隔间，对着小榻上侧躺着的李毓灵说道：“朱小郡侯请您前去。”
朱敬堂。
李毓灵喉间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