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悦耳的声音再度回响，宋攸宁眨眨酸涩的双眼，捏紧掌心，硬生生逼回泪意。
她缓缓抬头，直视沈睿泽的眼睛。眼前的人仍旧一身白衣，温润如玉，气质逼人，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神秘莫测。
“沈睿泽，我们和离吧……”
宋攸宁一字一顿，清浅的声音似是劈下的一道惊雷，看似力道不大，却是响彻云霄。
沈睿泽全身蓦地僵住，漂亮眼睫都停止了颤动。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那彻骨的痛意眨眼间便顺着血脉传到四肢百骸，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
屋内女子带着冷意的声音还在继续，吐出的话语几乎是要了沈睿泽的命。
“今日你既已来了，便早点写下放妻书，趁着此时此刻官府未下衙，也好使人送到官府，落下官印，往后……”宋攸宁避开沈睿泽的眼神，声音越发冷漠，不知是在劝慰自己，还是劝慰他人。
“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女子的声音在屋内回响，屋内好半晌都没有声音。
“为何？”沈睿泽喉咙干涩得生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紧紧掐住掌心，痛意瞬间传到心尖，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他维持体面，不再失态。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屋内响起的声音如苍老的枯井，沙哑得没有一丝活力。沈睿泽微微闭上眼眸，他不敢再看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人，红润的薄唇早已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风姿绰约的少年站在宋攸宁几步之遥外，低垂着头，似是虔诚的信徒，静静等待着主神的宣判。
眼前少年巨大的悲伤让宋攸宁有些无措，她眼里努力装出的冷静无波已被迷茫所取代。不禁瞪大双眼，努力去找回自己的神智。
“不……不是你想和离的吗？”
几乎是女子话音才落，沈睿泽便已睁开双眼，如画的容颜虽还一动未动，盈润的双眸，却已有冰雪在消融。
他上前两步，眼睛直直看着她，不愿错过她面部一丝一毫的变化。
“娘子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他想和离？他什么时候说想和离了？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宋攸宁，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那一瞬间，宋攸宁忽然有些get到了，声音都带上了不确定。“你不是写了一封无字的信……告诉我……你……对我无心吗？”
被火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宋攸宁不禁气势越来越弱，身后退无再退，背部紧贴着桌檐，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乎让人听不见。
“娘子，那信……你便是这样理解的？”沈睿泽声音有些奇怪，低哑深沉，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兴奋。
闻言，宋攸宁低头不语。心中又羞又急，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双手掩面，逃避姿态明显。好吧，不用怀疑了，她就是理解错了。
盯着面前低垂的脑袋，沈睿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再度看向梳妆台上的小箱子。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娘子可听过高阳王和瑶甄皇后的故事？”
“高阳王？”闻言，宋攸宁那张勾人心魄的俏脸上尽是迷茫与困惑。
沈睿泽退后一步，逼着宋攸宁与他对视。声音不疾不徐，很是低沉好听。“当年高阳王称帝后，曾给发妻写了一封无字的信，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一寸愁思千万绪，相思尽在不言中。”
耳边传来的声音，干净清冽，如同醇酒，暖人心田，宋攸宁不禁听得满脸通红，一张小脸又羞又恼。
竟……竟是这般理解的！
“娘子……”沈睿泽伸手拉过宋攸宁白玉无瑕的柔胰。宋攸宁仍未抬头，对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烘着她白嫩的耳朵，宋攸宁只觉双耳又痒又烫。
“是为夫的错，原想借这一佳话表明心迹，没成想竟让娘子受了委屈。”他语气真诚，脸上尽是后悔与歉意。心中，却是得知真相的庆幸与狂喜。
听到这话，宋攸宁忽然有些委屈，虽说是她曲解了沈睿泽的意思，然她这十余日，每日食不下咽，还流了不少泪，这样看来，可不就是因这厮受了委屈。
“都是你不好。”她捶打两下沈睿泽的胸膛，眼中湿润如断线的珍珠滚落。
“娘子莫哭，”沈睿泽拉着宋攸宁的手稍一用力，顺势将佳人揽入怀中。嘴里还不忘认错，“都是为夫不好。”那语气和眼里的温和，跟哄二娃时一模一样。
宋攸宁抬起头瞪他一眼，一双美目云娇雨怯。“以后你不许这样了。”她神情傲娇，得到沈睿泽许诺后又尴尬的把自己藏起来。心中又是羞愤又气恼，她来了这边怎的这般蠢了，整整二十日，她竟从没想过用这边的思维来思考片刻。唉……生活不易，猪猪叹气。
沈睿泽眼中温柔如水，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将脑袋贴近宋攸宁的，亲昵的剐蹭着她。宋攸宁察觉到沈睿泽的亲昵，更是愧疚，搂着沈睿泽劲腰的手收紧几分，表达着她的温顺。
时间缓慢流逝，屋内气氛温馨美好。
忽然，宋攸宁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她抬头看着抱他的人，“相公，你是说你要与我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吗？”灵动的眼里尽是狡黠，像只坏坏的小狐狸。
闻言，沈睿泽有些无措，双颊绯红，他移开目光，不敢与宋攸宁对视。听见怀里人低低的笑声，沈睿泽闭了闭眼，缓缓吐息一次，才稍稍用力揽了揽宋攸宁的腰，他这娘子就是只坏狐狸。“娘子知道还问。”耳朵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宋攸宁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勾人。她微微踮脚，啄了啄沈睿泽的薄唇。“相公，妾心似君心。”她吐字缓慢，嗓音清脆，勾人的狐狸眼里尽是真诚。
沈睿泽只觉内心一暖，心跳都快了几分。他微微低头，去寻那抹诱人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