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曦拧开台灯时，指尖残留的结晶碎屑在暖光里折射出细碎星芒。
医学资格证书的烫金字在透视视野里逐渐溶解，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质检报告——那是父亲用铅笔标注的KL - 7菌株培养数据，与浴室镜面浮现的基因图谱有七处重叠。
“王主任，我是小李。”他按下通话键时，窗外的梧桐枝桠正巧挡住对面楼的监控红点。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曾经手把手教他缝合动脉的老前辈沉默得如同手术室的无影灯。
“小陈护士上周调去心内三科了。”王主任突然开口，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摩擦声变得急促，“你去年主刀的那台二尖瓣置换术……家属委员会正在申请调阅录像。”
保温杯里的纳米机器人突然在透视视野中集体转向，李晨曦看着它们用激光刻印在桌布上投射出康莱制药的标志。
电话挂断的忙音与排水管深处怀表的滴答声形成诡异共振，直到陈医生的视频请求在平板电脑上弹出蓝光。
“推荐信盖的是医学会急症分会的钢印。”视频里的陈医生擦拭着雾蒙蒙的眼镜，诊所背景墙的《人体解剖图》在透视眼中显现出叠加的KL - 7菌丝培养皿剖面，“不过院务处那个秃顶的刘处长……他女儿在康莱临床部当监察员。”
次日的医院走廊弥漫着过氧乙酸的味道，李晨曦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墙角的菌斑时，透视眼自动标记出十四处与浴室菌丝相同的螺旋结构。
刘处长推眼镜的动作让推荐信上的钢印泛起涟漪，那些纳米机器人正在他的血管里排列成微型条形码。
“明天上午九点，模拟手术室。”副院长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胸牌背后藏着的降压药片在透视视野里渗出荧绿菌丝，“只要你能在盲操测试中完成冠状动脉旁路移植……”
暮色透过钢化玻璃在更衣室地面切割出菱形光斑，李晨曦的指尖抚过储物柜里蒙尘的持针器。
透视眼穿透二十三层混凝土看见地下车库的运输车正在卸载药品，KL - 7钢印在菌丝缠绕中逐渐变成父亲实验室的旧门牌号。
当他的手掌按在模拟手术室的气密门上时，门禁系统的虹膜识别器突然溢出菌丝状代码。
那些游动的光点组成父亲最常说的医嘱——在透视眼的深层解析模式下，每个字母都是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立体解剖图。
模拟手术室的穹顶灯亮起刹那，李晨曦视网膜上浮起三维血管网。
消毒水气味被透视视野分解成七种化学分子，其中三种与父亲实验室遗留的培养基成分完全吻合。
他戴上无菌手套时，纳米机器人正在指缝间拼出KL - 7的分子式。
“先看三号模拟人。”副院长敲击平板的声音在密闭空间形成回声，金属推车上的假人胸腔突然在透视眼中翻涌起真实血肉。
李晨曦的镊子悬停在模拟心脏上方两厘米，那些被纳米机器人标注成橙色的钙化斑块，在常规影像里不过是片模糊阴影。
手术刀划开硅胶皮肤的瞬间，他看见副院长后颈的降压药渗出菌丝。
蓝光顺着脊椎蔓延到视网膜，将冠状动脉的三处栓塞标记成荧光绿。
持针器穿过肋间肌时，假人体内突然涌出真实血液——在透视眼深层模式下，这些液体里的KL - 7菌丝正在编织微型心电图。
“室颤！”监控仪警报与考核组的骚动同时炸响。
李晨曦的指尖已经触到心室颤动点，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导丝从袖口滑出，在透视视野引导下精准刺入浦肯野纤维。
当假人的心电图恢复平稳时，他瞥见副院长将写着“超标”的评分表揉成纸团。
第五轮考核换成活体实验犬。
比格犬的右心室在透视眼中呈现诡异的螺旋状血管增生，李晨曦缝合到第三针时突然停手。
纳米机器人从实验犬脾脏位置涌出，将藏在肌肉层深处的KL - 7培养皿碎片拼成半张质检报告——正是他父亲字迹的残页。
“建议改用侧开胸入路。”他抬头时，考核组老专家的金丝眼镜蒙着冷汗雾气。
当手术刀转向第三肋间隙，那些原本要爆裂的异常血管突然在透视标记下收缩成正常形态。
副院长扯松领带的动作让胸牌翻转，背后的菌丝代码拼出“康莱二期”的字样。
最终成绩公布那日，李晨曦的白大褂沾着地下车库飘来的KL - 7孢子。
院务处的磨砂玻璃在他透视视野里化作透明，刘处长正在销毁的档案袋上，纳米机器人拼出的患者编号与三年前某场医疗事故卷宗完全重合。
“经院务会讨论，恢复李晨曦同志的主治医师职务。”副院长的声音像浸泡过消毒液，胸牌后的菌丝正缓慢吞噬降压药片。
掌声响起的刹那，李晨曦的透视眼穿透二十三楼地板，看见地下二层冷库里，数百支贴着康莱标签的药剂正在菌丝包裹中蠕动。
他在更衣室换上崭新工牌时，储物柜铁锈里钻出的KL - 7菌丝缠住了手指。
镜子里的虹膜闪过基因图谱光斑，那串父亲实验室的门牌号突然重组为精确坐标——定位显示正是医院正在改建的西南附属楼。
夜间查房经过心内三科时，监护仪的波纹在透视视野里化作菌丝舞蹈。
李晨曦的听诊器尚未触及患者胸口，纳米机器人已经将心脏杂音转译成摩斯密码。
当拼出“销毁证据”的警示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小陈护士的惊呼，她推着的药车底层，五支头孢曲松钠正在菌丝侵蚀下变成荧绿色。
站在医院正厅的荣誉墙前，李晨曦的指尖抚过自己新贴的证件照。
纳米机器人在相框玻璃内侧拼出临时警告，那些闪烁的KL - 7代码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父亲最后的手稿页码——正是三年前他在浴室镜面看到的那份基因图谱的完结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