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指在皇贵妃的绿头牌上空悬了一会儿。
依玉毕竟曾是他的正妻，陪伴他许久。
明姝怀有他的骨血，也不应该冷落。
但他不是帝王了，心中更多是对局势的权衡。
他不能总是在明姝和依玉两人之间打转，总归是要宠幸这批新人的。
谢临渊的手指继续移动，落在较为后面的七品答应陶梦晴的牌子上。
陶梦晴，太学博士之女。太学乃大棠最高学府，选择她第一晚侍寝，不会激起太大的风波，算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啪嗒”一声响，谢临渊翻了陶答应的牌子。
高盛康不敢有丝毫懈怠，立时按照陛下旨意去安排后续事宜。
……
如墨夜色笼罩深宫每一寸玉阶石砖。
陶梦晴居住在流云宫侧殿，殿内灯火摇曳，犹如她不安躁动的心跳。
今晚是新人进宫的第一晚，陛下应该要召新人侍寝。
陶梦晴认为自己不一定有此殊宠，但还是忍不住期盼。
万一呢？万一陛下翻了她的牌子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忽而一名太监踏进殿内，尖着嗓子传道。
“陶答应，陛下翻了您的牌子，今晚便由您侍寝，还请小主速速准备。”
尖细的嗓音在殿宇回荡，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陶梦晴的心猛然一跳，脸上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
一旁的老嬷嬷赶忙迎上前，塞给太监一个荷包，赔笑说道。
“劳烦公公跑这儿一趟了，主子这就去准备。”
太监满意地捏了捏鼓鼓囊囊的荷包，便退了下去。
老嬷嬷是陶梦晴从家里带来伺候的，家中母亲忧心她天真纯善，容易在宫中吃亏，特意拨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嬷嬷照顾她。
老嬷嬷转身走向陶梦晴，拉着她纤细白嫩的手，压不住面上的喜悦。
“主子初次承恩可是莫大的荣幸啊，也是您在这宫中立足的关键，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陶梦晴低垂脑袋，声音细若蚊蝇，“嬷嬷，我知道的，可我心里实在是害怕。”
侍寝之事关乎她的前程，也关乎家族荣耀。
陶梦晴从未做过，顾虑自己做不好。
老嬷嬷轻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慰道：“主子莫怕，宫里的规矩主子早已牢记于心，至于侍寝……”
说着，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册子。
册子不大，只有女子的巴掌大小，书封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纯红色。
“主子，此乃避火图，您一定要把这册子里的图画都记牢了。”
那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他们陶家费了许多心思才搜寻到，特意留给陶梦晴。
陶梦晴疑惑不解地接过，看着嬷嬷玄乎其玄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心翻开了册子。
只一眼，陶梦晴瞪大了眸子。
她的脸更红了，那绯红如朱砂入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嬷嬷，这、这图……看起来好羞人啊。”
老嬷嬷语重心长，“主子，这有何羞人的？在这深宫之中，陛下的恩宠便是女子的依靠。”
“您若想有一席之地，就得想方设法讨陛下欢心。”
“这册子里的门道可多了，都是让陛下愉悦的法子，您只要依着做，陛下定不会忘了您。”
陶梦晴害臊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她一定会按照嬷嬷说的做，为自己也为陶家。
片刻，陶梦晴被宫女们带到浴房沐浴，牛乳浴汤，千金难买的香料，都让她本就娇嫩的肌肤更为柔滑，细腻如脂。
沐浴后，陶梦晴裹上柔软大氅，由宫女们簇拥着走出浴房。
她的心跳得很快，脸上的红晕仿佛从未褪去过。
敬事房的太监们早已等候多时，恭敬地将陶梦晴托举。
离开流云宫，经过长长宫道，到达陛下寝宫。
陶梦晴被太监们恭敬地抬上龙床。
龙床偌大，除了她，还有当今大棠的陛下，谢临渊。
谢临渊正倚靠在床头，亦如往日的习惯，手里执着书卷。
他着一袭明黄色锦缎睡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龙纹。
腾云驾雾的双龙戏珠，栩栩如生。
墨发有些许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光洁额头，却丝毫不损半分威仪。
暖黄的烛火镀在他高挺鼻梁，菱唇微抿，透出为人的深沉。
深眸明亮，摄人心魄，仿佛世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陶梦晴见到他，仿佛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时间在瞬间凝滞。
不是没见过陛下，殿选的时候遥遥见过一面。
这般近距离细看，才知陛下是真正的英武不凡，俊美无俦。
一想到待会要侍奉这么好看的陛下，陶梦晴便紧张不已。
她拉开系着大氅的衣带，大敞滑落，露出洁白如雪。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抓住柔软丝滑的龙床被褥。
龙床的被褥是用最顶级的绸缎制成，上绣栩栩如生的云纹，每一针一线都彰显皇家奢华。
“陛下……”
谢临渊未抬眸看向她，只在旁边的小几上放落了书卷。
陶梦晴深吸一口气，按照嬷嬷的教导，从床尾，陛下的脚下钻进被褥。
……
侍寝过后，陶梦晴的双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滚烫。
她羞涩地将自己裹进充满龙涎香的被褥里，不敢看身旁的人一眼。
娇躯微微发颤，既有着初经人事的羞涩，又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但这憧憬里还裹着一丝不安。
只因为陛下做事时很是沉默，一言不发，像是在履行某种职责。
忽而，陛下起身走去乾清宫的浴池，那里早已放好了热水。
陛下……就这么走了吗……
连一句话都未曾对她说过。
陶梦晴的手指揪住被褥一角，眼睛低垂，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有些委屈呢……
但转念一想，她可是这批新人里第一个侍寝的，有此殊荣还忧虑什么？
“小主，该走了，莫要打搅陛下歇息。”床帐外，敬事房的太监来催。
“知道了。”
陶梦晴拿过刚刚的大氅，再度裹上，像来时一般被太监们抬回流云宫。
没有陛下允许，侍寝的妃嫔都不可在寝宫过夜。
自登基以来，陛下只在景仁宫过夜一次。
与此同时，承乾宫里的灯火通明，仿佛永远都不会燃尽。
晏依玉坐在雕花窗前，眼眸空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那里是承乾宫的方向。
孟秋缓步而来，轻声劝道：“娘娘，陛下不会来了。今儿是新人正式入宫的日子，陛下肯定会让新人侍寝的。”
晏依玉的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
牙关咬紧，嘴角甚至都渗出一点血。
而后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身体后仰。
“叮当哐啷——”金钗银簪、耳珰璎珞统统落地。
紫檀玉莲花屏风映出女子栽倒的剪影，旋即传出孟秋的惊呼。
翌日，景仁宫里的程明姝睡了个十成十地好觉。
她初初醒来，便听打水入殿的碧萝兴高采烈地说。
“主子，昨晚承乾宫出事了！”
程明姝揉了揉惺忪睡眼，哦？晏依玉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