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站得太整齐了，”林年走到摄影机前，转向副导演，“这不是小学生早操，现实里的人不是这么站的。”
主要是群演的问题，林年再次来到现场，挨个给群演换位：“你挪一点，对，就是这样。虽然你是群演，但也要将自己带入到角色里，结婚了吗？在备孕了吗？是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孩子？你现在就可以把纠结表现出来，就当自己在纠结要不要做孕母一样。”
就这样，林年逐个调整着演员的姿态，“不要拘谨啊，对你们来说，这可不是在等体检，还是在等你命运。只要体检通过，你们即将有二三十万入账，多少人一年都整不了这个钱对吧？实在体会不到，你们就想着，这就跟去上戏一样，验不上就没戏拍，这样想是不是就可以感受到了？”
再多的话，林年不再说，将空间留给他们去揣摩。等她再回到监视器时，镜头里的画面不同了——那些女性不再像临演，她们像是现实中的人：疲惫、焦躁、拘谨、没来由地不安。
虽然拍出来的镜头可能也就一两分钟，可是却耗费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将走廊里的这场群戏拍摄结束。
又拍摄了三四个场景，时间便来到了下午六点多。林年给自己的片场定了一个规矩。不说朝九晚五，一天的工作时长也不能超过10个小时。而从早上六点半她来到片场到现在，都快12小时了，虽然工作人员们都没有要下班的意思，但是林年还是吩咐大家收工回家。
嗯，这样还少管一顿饭，省了不少钱呢，挺好！
如果让手下听到林年的盘算，又会觉得林年抠了。
“这样一来，战线不久拉长了，不是更加不划算？”
面对许珂的询问，林年给出了解释：“我让财务算了，而且我这部戏满打满算只需要再拍一个月就可以结束，场地租金什么的都不是很贵，这样是最划算的。”
“那别人都下班了，你怎么不休息？”许珂看着坐在电脑前不动弹的林年，揶揄道。
“那能一样吗，我是导演，我晚上不得看看白天的素材啊？而且我还得看看之前拍摄的素材，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警察那边有什么消息没？”许珂关切地问道，这个项目可不能再出岔子了，不然他们都赔大发了！
“还在审讯，听说最关键的头目已经抓到了。”许久，林年仿佛才反应过来，回答道。
见状，许珂也不再打扰林年，悄悄离开，想到林年可能还没吃饭，打开手机给她从自己常去的一家餐馆点了一份营养餐，让他们派人送过来。
“竟然11点了？”林年揉着干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看向电脑的右下角，“剪辑真不是人干的，坐得我腰酸背痛的，却还是没有理出来一个特别清晰的头绪。”
想到了些什么，林年来到角落里的打印区，拿了几个便利贴，还是得整理一下故事线，虽然分镜头画好了，但是她想调整一下故事线。
等她终于将拍摄好的素材按照内容整理在便利贴上，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可林年一点睡意都没有，不过她也知道不能这么熬了，不利于明天工作。
不过时间太晚，她也懒得回家睡觉了，好在她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平时为了应付采访什么的有一个专门的衣帽间，里面被她放了一个1.4米的床，凑合一晚完全没有问题。
前一晚睡得晚，没想到早上6点就睁开了眼，而且十分精神。
收拾妥当后，林年站在办公室的墙板前，看着自己昨天晚上贴上去的便利贴：“这两个场景可以放在一起，不过缺少一个过渡……有了，这是之前拍摄的一个空镜头，调一下色应该能用。这两个镜头估计要剪掉了，演员演得很好，可是剧情太慢，没有留白……”
直到暂时没有想法了，林年随便从办公室拿了点许珂平时给自己塞得零食出门，驱车前往片场。
今天要拍摄的是入院待产的戏份。
场景设在一处已经改造好的空置病房。等林年到的时候，走廊里已经贴好了新的指示牌，床上摆好了产检记录和塑料手环。群演一共招了十多个，她们需要模拟孕妈们被中介统一送到医院，一些人准备的是体检和评估，另一些人则要准备待产了。
林年一一检查过场记本、灯光布置、演员走位，还特意让辅导员找来几个真实的医院背景音，放在导演监听耳机里反复试听。
可真到开机，问题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仿佛前一天的顺利是假的一样。
周笑珊饰演的那个恋爱脑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来到了孕晚期，身体越来越难受，而男朋友也不在自己身边，在突然听到客户可能对她腹中的胎儿性别不是特别满意，情绪瞬间崩溃。
为此，林年设计了一个持续近2分钟的长镜头，从得知消息，到反应，到情绪裂变，全都收进镜头里。
“action!”
镜头启动，不同于昨日，今天走廊灯光打得很平，没有戏剧化的明暗，只留给演员空间。
周笑珊接过手机，按指令走完前三步，却突然停住，低头不语，眼睛开始泛红，她开始按照剧本上的台词表演“崩溃”，此时在她身边的是“牙尖嘴利”的曲靖。
“卡！”
“卡！”
“卡！”
情绪不对，林年皱着眉头，连连喊了好几次卡，她要怎么跟笑珊讲呢？虽然她知道孕晚期很难受，可是她也没怀过孕，所经历的身体激素变化就只有经期前后了，和怀孕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更不要说孕妇的难受，她更无从得知，笑珊演不出来崩溃也不怪不得她，就算自己来演都要揣摩观察好久呢。
林年久久没说话，倒让一直被喊卡的周笑珊忐忑起来。
“不要担心，是不是想象不出来自己情绪崩溃的样子？我给你说说我怀孕的过程吧，说不定你就能理解了？”
余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