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清北大学。
偌大的学校此刻热闹至极。
校门口的广场处挤满了豪车，保安和警察站在主干道两侧维持秩序，数不清的人群正在涌入校园，把视野所见之处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不过这些人们并不是来参观的旅客
而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记者，学者，乃至科技企业的管理者们。
其中甚至能看到许多颇为着名的人物。
看起来俨然是堪比学术峰会般的盛景。
一名身穿职业裙的龙国女性举起话筒，冲摄像头正介绍着。
“今天是清北大学与江南市零号科研基地达成战略合作以来，第一次进行人员评审的日子，根据消息，将会有五十名优秀的清北博士生在本场评审中脱颖而出，进驻江南江南零号科研基地担任正职研究员。这也意味着今天将诞生龙国首批非官方科研职称……”
旁边的保安看到了这一幕，快步走过来捂在镜头上。
“您好，请问您有媒体邀请函吗？”
“没有。”
“那请您离开吧，而且我们这里不允许进行直播和录播，如果再被发现，我们会汇报有关单位按规章处罚。”
听到这冷冰的话语，女记者只好狼狈离开。
留下直播间里一群水友对着黑漆漆的画面不停抱怨。
“啥玩意啊，咋还不允许直播呢？”
“这个零号基地到底啥开头啊，阵仗搞的这么大？连非官方科研职称都弄出来了。”
“兄弟们都谁来给我解释下为啥会来这么多大佬？”
“楼上傻逼，这都不懂。”
“很简单啊，这个江南市零号基地神秘的很，单建造成本都五百个亿，又被授予独立评审科研职称的权限，明显是国家准备在龙科院之外打造一个同级别的科研序列。而清北大学和零号基地是战略合作关系，这意味着今天被选出来的五十名博士都是零号基地第一批核心人员，说不定以后就是科学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当然要提前来了解一下！”
“楼上在说啥啊，你理解的是个勾八。”
“？”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国家这是准备打造一个精英科研群体，独立于官方序列和私人企业之外，对标卡文迪许实验室和谷歌实验室那样，主要用来探索尖端科技，保证领域技术和理论的领先……就这个定位，注定是科学界未来的老大级存在，谁敢不给面子？”
“那是不是就像传说中的核城那样？”
“想啥呢，一个是军用，一个是泛民用，不是一个路子的。”
“牛逼，也不知道这个零号基地老大是谁。”
“我估计跟承包商那个林家有关系吧。”
“有关系个屁，这种级别的地方，背后肯定国服天梯级别玩家，名字都不能提的那种大佬……一个资产百亿的省市集团，哪儿有这资格。”
“嘘，小心被封。”
……
对于清北大学拒绝转播零号基地人员评审的行为，网络上引起了不少讨论。
但也仅此而已，算不上怨声载道。
毕竟这次评审虽然意义非凡，但是说穿了，和普通人实在是没啥关系。
评审内容是让这些才华横溢的清北博士，针对固定几个前沿命题，进行定向答辩或实验设计。
评审席上的也都是清北大学学科领头人一级的顶尖大佬。
这种级别的学术探讨，普通人根本看不懂。
就算开启了转播也没什么意义。
科学，尤其是最尖端的科学……永远是小部分精英的领域。
……
清北大学，百年大讲堂。
舞台下方，如同斗兽场般的深阔讲堂内，坐满了乌泱泱的人群，人数起码过万。
不同种族，不同年纪，面孔气质各异。
这些都是世界各地前来观礼的嘉宾。
大讲堂最中间的前三排，则是六十余名身穿清北制式唐装礼服的身影。
清北大学校长，理工科各分院院长，系主任，学科领头人……
每一个都是业内如雷贯耳的人物。
即便是院士大佬亲至，在这些人中间，也就只能排一个中游靠下的位置。
可以说，清北大学最顶尖的学术底蕴来了大半！
而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聚光灯下，古朴庄重的舞台上，此刻已经被各种实验设备摆满，跨越时代的场景错落在一起，显现出颇具冲击力的赛博朋克感。
此时，一名年近三十岁的清北博士，正在小心翼翼的调整着面前设备的参数。
随着一连串的环境设计参数输入。
左侧透明壁障内的一丝银色流体，逐渐悬浮空中，如电流般涌动起来。
“根据格恩斯特域场方程的展开，我尝试用非线性离子的单个冲击，来激活I型超导材进行类电流运动，最后利用光压制造负域场……”
这名男博士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都不敢直视下方。
一边解说着，快速按下右手旁的一个按钮。
透明壁障内倏然涌现出一道光芒。
明明是没有任何杂质存在的纯净物理环境，这光芒却在一瞬间，形成了堪比丁达尔效应般的几道光柱，如同鸟笼般，紧紧环绕住了那丝如电流般的银色流体。
然后，这银色流体仿佛具备了生命。
挣扎着坍缩成无限纤薄的平面，疯狂地想要从光柱缝隙中钻出。
然而越锁越紧的光柱并没有给它机会。
几秒后。
当这些光柱融为一体时，那银色流体彻底失去了动作。
不久就重新化为一滴细小的液体，静静悬停在光柱的正中央。
啪啪啪啪啪啪！
整个大讲堂内顿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不错。”
坐在第一排的清北大学材料系主任满脸欣赏地说道：“很有创意，无论是环节设计还是证明思路都非常不错，尤其是用负域场还原超导材的思路，非常符合微型量子超导技术的开发标准，我个人可以给你一个七十分。”
说着，这名系主任就左右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的题板上写下一个数字。
“谢谢，谢谢孔教授！”那名博士生激动地连连鞠躬。
七十分。
这个分数一出基本就稳了。
虽然看起来和满分还有不少距离……但在场的是谁？那可都是眼睛最毒的泰斗级人物。
这些博士们虽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和他们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姗姗学步的小孩子。
前面已经参与过评审的几十名博士中。
三四十分的比比皆是，也仅有八名得到了六十分以上的合格成绩，更有甚者，刚开口或是实验思路都没介绍完，就直接被赶了下去。
可见本次评审的要求之高。
这时，正中间的唐学礼老人一脸和蔼地开口了。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清北大学的正式校长。
“我和孔教授意见差不多，不过孩子，希望你你下次进行实验设计的时候，应该考虑一下多种物理环境的复合，而不是只思考如何完成命题，你不是在交作业，而是在做研究，明白吗？”
“学生谨记。”
那名博士只是连连点头，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清北大学的泰斗们互相看了几眼，便纷纷在题板上写下自己的分数。
他们虽然不都是材料学专业的。
但是科研本就触类旁通，一项实验设计中的创意含金量与科研素养是无法作假的，自然也能看出来个七七八八。
外加上刚刚发话的二人都是该领域最为专业的人。
其中材料学系主任孔教授，是国家超导型材项目的学术资讯，唐学礼老人更是清北大学新型超导技术项目的组织者，他们的就是权威的代名词。
既然他俩都表示赞许，那证明这名博士生可圈可点。
就这样。
简单的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一位龙国科研界明日之星的光明前途。
看到所有人都写完了自己分数。
坐在旁边的校务秘书点了点头，喊道：“下一位。”
很快，又是一名博士生走上来。
这位博士生年纪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胡子拉碴，穿着不修边幅，眼神里透着和年龄不符的稚气。
看到他走上来，在场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咦，该荣雨了。”
“他应该是清北大学近三届少年班里面测验成绩最好的吧。”
“毕竟当年也是天才培训计划的学科第一名呢。”
“他应该是没问题，温斯特教授，等评审结束后，你去和他接触一下，看他愿不愿意来我们的凝固态实验室就职……”
很明显，在场的这些人中，除了来观礼和了解科研趋势外，还有不少人是来挖墙脚的。
毕竟清北大学所有博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哪怕最后落选了，在外界也是一等一的香饽饽。
这位荣雨博士选择的命题是“高氢离环境下的纳米突变规避”，该命题是针对聚变能直供微型器械稳定性问题，属于是实用型命题。
所以他同样选择了实验设计的方式进行作答。
“各位老师，我开始了。”
这位荣雨博士并没有进行多余的对白，招手喊上来几名科研助理帮他调试设备参数，自己则是熟练配备起旁边的微型核聚变供能装置电路组。
看到这一幕，清北大学的泰斗们都是轻轻点头。
不错。
没想到荣雨身为一名理论物理出身的博士，竟然能这么熟练地进行跨领域实操。
并且整个过程没有停下来思考数学适配性。
说明不仅功底过硬，而且对于高氢离环境的变化曲线非常熟悉。
“这孩子不错啊。”唐学礼老人和副校长笑着说道。
“他的偶像是齐之一，我听他们主任说，这孩子经常在寝室里喊着要成为龙国第二个三十岁以下的工程院院士，哈哈哈，私下里当然没少练。”
听到这话，周围的清北大学泰斗们都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可难了哦。”物理学院院长慢悠悠道。
另一名泰斗笑道：“齐院士太特殊了，主要还是沾了……沾了那里的光，加上有战略研发部作保，最后才给了个荣誉院士的头衔，不能算数。”
“不过齐院士确实是惊才绝艳啊。”
“小声点老樊，孩子们有积极性是好事，别打击人家。”
“哈哈哈哈，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到跑荣雨面前说这番话。”
就在清北大学泰斗们闲谈的时候，场上的荣雨博士也完成了自己的所有准备工作。
他冲着台下环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启动了微型核聚变的按钮。
很快，远处的监测器上就开始浮现出繁复至极的数字。
物理学院院长不禁惊讶：“这么大胆，他的解决方式竟然是想利用霍米尔力场的一致性，这可只是假说，并没有经过证实啊。”
在场的人都是火眼金睛，关于核聚变的应用课题更是最近些年最为火热的领域。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出了荣雨的思路。
眼神中开始泛起期待。
监测器上的数字也随着荣雨博士的一项项操作，而剧烈滚动着。
很快，数字的滚动变成了跳动。
如同飞速旋转的机械轮盘般，越来越快……几乎变成了闪烁！
与此同时，另外一方的微型核聚变下方的高压仓内电子透镜也显现出影像。
几个低温纳米颗粒，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如同赏心悦目的华尔兹。
如果这些低温纳米颗粒可以维持在跳动中形成有序链接，证明纳米突变问题得到了规避。
那也就意味着荣雨近乎完成了这个课题。
单单这一项实验，就可以获得龙国年度青年科技奖章。
“诶？”
尽管心中惊奇无比。泰斗们都尽量避免发声影响到荣雨，眼神也越发欣赏。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些纳米颗粒的跳动幅度越来越小。
这意味着稳定性在逐步提高，只要能保持下去，便能形成链接。
而让人欣喜的是，监测系上的参数正在稳步提升。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还有最后一步……”
荣雨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心中已经砰砰跳到了极限。
当他看到低温颗粒开始以Z字型循环运行时，猛吸一口气，快速按下左手边的光源引入按钮。
“就是现在！”
按照霍米尔力场的理论，在这种时候，只要能够让太阳中的聚变辐射以粒子的形式加入运动，就能降低聚变能的不规律轨迹，彻底稳固低温纳米粒子！
大讲堂内的泰斗们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刻。
操作正确。
提取量正确。
控制值正确。
很好……
只要能够持续八秒，就近乎成功了。
那样荣雨就注定是本次评审的前三名，成为江南零号基地的第一批核心人员。
忽然。
砰——
一声闷响陡然传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炉仓内本来有序运行的低温纳米颗粒，在太阳辐射粒子化注入的第六秒，濒临成功的前一刻，忽然爆开。
在聚变能的强大力量下，被溶解为无数不可见的混乱元素。
荣雨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呆在原地。
“怎么可能！”
“失败了？”
“太可惜了。”
评审席顿时传来一阵叹息。
实验设计的难度就在这里，不管计算的有多么精密，但是不到实验进行的那一刻，都无法确定最终结果……毕竟人类不是全知全能的。
此刻，纳米颗粒的稳定性彻底失效。
也意味着荣雨的思路是错误的……结果已然证明了一切。
观众席的观礼嘉宾也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传来一阵叹息。
没想到所有人报以厚望的少年班头号天才，竟然出乎意料失败了。
唉。
看着站在场上呆若木鸡显然遭受了无比打击的荣雨，唐学礼老人出言安慰：“没事的孩子，科学之路本就无常，你做的已经不错了，从理论立场到过程设计都没什么问题，下次再加油。”
物理学院院长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略显严肃开口。
“回去好好复盘一下吧，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我只能给你四十分。”
一位聚变能泛用化项目的泰斗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各项参数的把控还是生涩了些，我们不能徇私，荣雨，回去后把你的全部公式文件发我一份，我来帮你看看，不过在这里，我也只能给你四十分。”
三位大佬接连开口，基本就确定了本次的评审结果。
荣雨低着头握紧拳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尽管这些泰斗说话并不严厉，但依旧如针一般扎在他心上，脸涨红如充血。
他自少年起就是远超同辈的天才，被视为不通人性的孤僻儿，受过不少白眼。
不过他并不在乎。
那些所谓的自尊，成就、称赞，钱权……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他唯一的追求，便是用毕生努力追上他的偶像。
像偶像那般成为令无数人仰望的院士。
对于他这种理论方向的学者来说……成为院士比登天还难，进入零号基地的序列中几乎是成为院士的唯一机会。
可是此刻，这希望就这样断绝了。
“谢谢老师们。”
荣雨失魂落魄地道了声谢，跌跌撞撞就要走下台去。
此刻的他显然已经完全心态崩溃。
除了目标破碎外，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根本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何失败……以至于差点撞到台旁的科研助理都浑然不知。
这一幕也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但评审就是这样。
以结果论成就，达者为先，胜者为王！
就连刚刚想要对荣雨抛出橄榄枝的那位外国重点项目负责人，都不满地摇了摇头。
“温斯特教授，先不用接触他了，对于他的重要性和水准，我们还是重新评估一下为好。”
眼看他要走下去，校务秘书再次起身，开口道：“下一……”
“等一下。”
忽然，大讲堂前排评审席的角落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那声音和苍老沉稳的其它泰斗们格格不入，听起来年轻无比。
也不知是否是说话习惯的问题。
即便是如此严肃的场合，语气中也总似有若无带着抹慵懒和笑意，清冽的少年意味扑面而来。
如此别致的声音，一出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荣雨你先等一下。”
只见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远远朝着荣雨招了招手，眼神从校务秘书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正中央的唐学礼老人身上。
他笑嘻嘻地双手合十摆了摆，洒脱至极。
“校长，我应该可以发言吧？”
那姿态之轻松，仿佛不是置身于泰斗成群世界顶尖级别的学术评审会。
更像是在自家客厅和长辈们随意闲谈。
然而当你望向他的眼睛，却发现那看似笑意弥漫的双眸，却有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凌厉，气质极为特别！
唐学礼校长愣了一下，和蔼道:“当然，你也是评审，但说无妨。”
“谢谢校长，那我就说了。”
于是，年轻人环视一周，笑道:
“你们的意见我不太同意。”
他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
几名物理学泰斗更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只有荣雨在看清说话这人的面庞后，短暂一愣后，眼神陡然闪出一阵激动的光芒来！
……
唐学礼校长接道:“你是认为我们对荣雨博士太严格了吗，需要提高分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轻人摇了摇头，脸上笑意逐渐敛去，平静随和的神色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瞠目的锋芒。
“我只是想说，关于荣雨的实验，你们的意见是错的。”
“哪里错了？”唐学礼老人有些疑惑。
“不是哪里错了，而是……”
站在视线中心，他仿佛是有些不适应这许久未曾袭来的聚光灯和庞大注视，忍不住轻轻挑了下眉。
“全都错了。”
……
（超级大长章，呼，终于写到周游出来了。完全体，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