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恶意竞争战
青烟裹着火星盘旋上升，孙厨娘的铜勺哐当掉在青砖地上。
苏云澜用鞋尖碾碎最后一点火星，虎符残影随着灰烬散在穿堂风里。
\"当家的，这灶台......\"孙厨娘颤着声要说什么，被萧二十一少爷拽着围裙往后厨拖：\"您看错了！
四嫂不是说要做茯苓桂花冻吗？\"
萧煜寒掀帘进来时，正撞见妻子将琉璃盏里的翡翠算珠倒进铜盆。
冰裂纹青瓷盆底沉着昨夜未化的雪水，算珠落水的脆响里，她突然从袖中摸出块赤红矿石。
\"火浣布裹着芒硝埋在灶台下，张叔倒是舍得下本钱。\"苏云澜指尖在矿石表面刮下些赭色粉末，\"可惜掺的朱砂遇热会泛酸——二十一弟，西市当铺的票据可拿回来了？\"
少年忙不迭掏出泛黄的桑皮纸，萧煜寒目光扫过票据上\"金丝软甲\"字样，突然按住妻子正要触碰矿石的手：\"当心火毒。\"
他掌心粗糙的茧子蹭过她腕间银铃，昨夜被芒硝灼红的皮肤泛起微痒。
苏云澜顺势将矿石塞进他手中：\"劳烦四郎送去给赵记当铺掌眼。\"
晨雾未散时，对面福来客栈的幌子突然换了赤底金边的样式。
赵老板立在二楼雕花栏杆后，看着往苏记客栈送菜的牛车突然调头，嘴角叼着的烟杆飘出缕青雾。
\"各位街坊听真！\"他甩着镶玉算盘走到街心，\"福来客栈今日酒水半价，雅间免费供冰！\"几个短打汉子抬着蒙黑布的箩筐往钱大爷家去，竹筐缝隙里漏出几点银光。
钱大爷捏着旱烟袋蹲在石碾旁，看苏云澜带着伙计在门前支起药香袅袅的陶罐。\"小娘子弄这些汤汤水水，怕不是要学巫医跳大神？\"他故意将烟灰弹在晾晒药草的竹匾上。
萧煜寒拎着包油纸包的松子糖经过，糖块落进陶罐溅起的水花里突然浮出金丝纹路。
他状似无意地对挑水经过的货郎说：\"听说赵记送的海盐，在青石板上烧会泛绿光。\"
当天晌午，苏云澜在客栈门前挂起檀木匾额。
二十八个琉璃罐装着不同颜色的药膳汤，罐底压着盖有虎符暗纹的竹牌。\"凭此牌可到萧家田庄挑两担新麦。\"她说话时腕间银铃轻响，赵老板送来的海盐在柜台暗格里泛着诡异磷光。
钱大爷终究没忍住好奇。
他揣着赵老板送的银角子跨进店门，却见萧煜寒正在教孩童们用麦秆吹药汤泡泡。
七彩皂泡飘到檐角风铃时，苏云澜突然将炙烤过的玄武岩片浸入他面前的药汤。
\"大爷尝尝这醒神汤。\"她指尖在岩石表面轻叩，石纹间渗出琥珀色液体，\"用崖蜜煨了三个时辰的野山参须。\"
钱大爷啜饮半口突然瞪圆眼睛，汤里竟喝出二十年前亡妻常做的槐花蜜味道。
他颤着手去摸衣襟里藏的银角子，却发现不知何时变成了片晒干的玉兰花瓣。
暮色染红窗棂时，赵老板看着空荡荡的客栈摔碎了烟杆。
对面苏记客栈飘来阵阵药香，钱大爷带着半条街的邻居挤在八仙桌前，看萧二十一少爷用翡翠算盘给每道菜打出花瓣状的账单。
苏云澜倚在后院井台边揉着发酸的腕骨，井水倒影里忽然多了道挺拔的身影。
萧煜寒将烘热的艾草包贴在她后颈，月光掠过他腰间新佩的玄铁令牌，那上面沾着些赵记当铺特有的朱砂印泥。
\"四郎的手倒是暖和。\"她笑着转身，发间玉簪突然坠下颗水珠，正落在他未愈的箭伤结痂处。
夜风卷着前院喧闹声掠过井台，谁也没看见暗渠里漂过半片烧焦的虎符残角。
月光漫过井沿青苔时，梧桐叶簌簌擦过萧煜寒肩头。
苏云澜指尖还沾着药罐余温，冷不防被圈进带着松墨香的怀抱。
男人披风暗袋硌着她手背，半块虎符残片的轮廓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二十一弟说今日收了三车药草。\"萧煜寒下颌轻蹭她发顶，喉结擦过玉簪上凝着的水珠，\"城南粮铺突然抬价三倍，可是赵记的手笔？\"
苏云澜笑着摸出个缠金丝的琉璃瓶，瓶中灵泉水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我让二十一弟用陈年艾叶换了粮仓防虫的活计。\"她忽然踮脚凑近丈夫耳畔，\"倒是四郎，玄铁令沾的朱砂印泥...\"
未尽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犬吠打断。
前院传来萧二十一少爷气急败坏的喊声：\"哪来的野狗叼走账本！\"两人疾步穿过回廊时，苏云澜瞥见墙根闪过半截靛蓝衣角——正是赵老板贴身小厮常穿的云纹锦。
萧煜寒揽着妻子跃上屋顶的动作比夜风还轻。
月光下，钱大爷家后院新砌的矮墙泛着奇异青芒，二十八个药罐里泡着的玄武岩片竟齐齐转向福来客栈方向。
苏云澜腕间银铃无风自动，灵泉水顺着簪头渗入萧煜寒衣领，他肩胛处陈年箭疤褪去最后一点乌紫。
\"四郎可觉出...\"话未说完，男人突然托着她后腰旋身落地。
十指相扣的瞬间，梧桐树影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萧二十一少爷举着灯笼冲过来，照见满地碎瓷里混着半块霉变的茯苓。
\"灶王爷显灵了！\"少年咋咋呼呼举着发黑的菌菇，\"方才这茯苓突然在蒸笼里炸开...\"苏云澜用银簪挑起菌丝轻嗅，簪头霎时凝出霜色冰晶——正是赵老板当铺地窖独有的寒毒。
萧煜寒解下披风裹住妻子微颤的肩，掌心暖意透过艾草包沁入她脊背：\"明日让二十一弟在客栈门前支个施药摊。\"他指尖划过琉璃瓶上新裂的纹路，\"就说萧家要收二十年以上的陈年艾根。\"
二更梆子响时，苏云澜伏在账房窗边研墨。
赵记当铺方向忽然飘来数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画着歪斜的貔貅图案。
她蘸墨的笔尖顿在宣纸上，墨汁晕开成虎符缺失的右半阙。
萧煜寒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妻子将画坏的宣纸折成纸船。
浸了灵泉水的船身浮在铜盆里，竟逆着水纹朝西南方向漂去。
他伸手要捞，纸船突然自燃成青绿色火焰，灰烬里显出一枚残缺的铜钱纹样。
\"四郎可记得...\"苏云澜话音被吞进突如其来的拥抱。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住她后颈，药香混着体温堵住了所有未尽之言。
檐角铜铃骤响，西南天际炸开朵赤色烟花，正是边关告急时用的狼烟信号。
月光突然暗了三分。
萧煜寒松开妻子时，袖口不慎扫落装松子糖的琉璃盏。
裹着糖霜的坚果滚到博古架下，正停在昨日钱大爷落座的方位。
苏云澜弯腰去捡，发现架腿缝隙卡着半片靛蓝锦缎——云纹边缘沾着赵老板最爱的沉水香。
前院传来萧二十一少爷惊慌的喊叫，说施药摊的木架突然爬满毒蚁。
苏云澜提着裙摆往外跑时，发间玉簪突然坠地。
萧煜寒俯身去拾，看见簪尾刻着的虎符纹路正与披风暗袋里的残片严丝合缝。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石阶，谁也没注意西南角的墙根下，新鲜苔藓覆盖着二十八个针眼大小的孔洞。
孔洞里渗出的药汁泛着诡异磷光，逐渐汇成个歪斜的\"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