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擦了擦不存在的灰。
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中。
“那那姑娘的母亲...”
他有些不敢问。
这玉佩既然能到季回安手中，便是说明那姑娘在寻亲生父亲。
可这么多年都没来寻，如今找来，恐怕是家中生了变故。
莫不是当年那姑娘出事了？
谢纵忐忑地看向季回安。
而季回安仿似知晓他心中所想，温声答疑道：“尚在。”
谢纵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还在就好。
终是他对不住人家，再加上她还替他生了个女儿。
若是她愿意的话，他谢纵愿意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
好好地补偿母女二人。
正当谢纵想的入迷之际，季回安又补充道：“不过在与不在，无甚区别。”
无甚区别？谢纵不解。
“还请小季大人明示。”
这样一句话掰开两句说，实在是令他恼火。
可他却发不起脾气来，毕竟玄衣卫都查不到的事情，季回安帮他带回了消息。
“那姑娘已经与母亲断了亲，如今二人老死不相往来。”季回安语气淡然道。
提及断亲如此大不逆的事情，如同吃饭喝水般司空常见。
可谢纵听了却又紧皱起眉头来，怎么又是断亲？
怎么可以断亲？她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做什么断了亲呢？
谢纵觉得他那素未谋面的女儿有些离经叛道了。
想着等认回来，定然要好好教导。
“可否请小季大人告知，那姑娘姓名，住何处。
而她母亲又在哪里？”
他不知道便罢了，知晓的话定然是要将人接回来的。
“那姑娘姓宋，名清妤。乃陛下钦封的清平县主。
而她的亲生母亲，正是衍王府的苏侧妃，苏照影。”季回安干脆利落地回答。
谢纵有些呆滞，若是他刚刚没听错的话。
季回安说，宋清妤是他的女儿？
这这这......
谢纵的脑海中不断梳理着苏侧妃和宋清妤二人的所有消息。
苏侧妃曾是平宁侯的嫡妻，出身金陵巨擘豪贾苏家。
士农工商，商户最贱。
能嫁入平宁侯府当时也是令人瞩目的一桩婚事。
他那个时候正在追查相思引的来源，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只京都中向来不乏传流言的人。
当初平宁侯府的家事闹得还挺凶。
他想不听到也难。
据说那苏氏八月产女，生下孩子后便留下一大笔的嫁妆与平宁侯和离。
平宁侯府对外称是出了意外而早产。
那孩子也一直养在平宁侯府，并无人会怀疑不是平宁侯的血脉。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替他人养孩子。
而苏氏因缘际会又结识了好色成性的衍王，依着美貌成了上玉牒的衍王府侧妃。
后来又轰动了一阵子才消停。
毕竟以二嫁之身，摇身一变成王爷侧妃的，实属罕见。
这么多年，他见过她许多回，可从来没有认出，她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位姑娘。
可她竟然弃了他的女儿，还逼得闺女与她断亲。
谢纵说不出的难受。
若宋清妤真是他的女儿，那她该吃了多少苦头，受过多少罪呢？
小小的孩童，被不理不睬地在侯府后院养大。
与丫鬟仆从为伍，所有贵女该享受的一概都未享受到。
还被人诬陷，发配到了庆福庵那种腌臜的地界。
靠着自个儿的一身韧劲又从庆福庵中杀回来。
谢纵想到宋清妤那一身清冷的气质，沉稳而又机智清醒。
他还曾可惜过，她未出生在谢家，否则未必会比季回安差多少。
却不曾想到，她竟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是他们谢家的孩子。
怪不得他头一回见她便觉得投缘。
鬼使神差地送了她一枚戴过的玉扳指。
谢纵突然心中塞的满满，宋清妤，哦不，谢清妤，他要去将她接回来！
她在哪儿呢？谢纵一下子想不起来。
哦，对了，温泉庄子。
冬猎会那日，她乘马车去的是温泉庄子。
他得赶紧去。
谢纵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季回安见到谢纵激动又有些无措的模样，出声宽慰。
“谢指挥使稍安勿躁。”
“您关心则乱，就未曾怀疑过季某话中的真假吗？”
平日里的玄衣卫指挥使，嗜血又杀人如麻，谁能想到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谢纵下意识想反驳，如阿妤那般聪慧的姑娘定然是他谢纵的女儿。
可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来。
确实，依着他多疑的性格，季回安不自证好几遍他是不会信的。
理智渐渐回归，谢纵收起了方才激动的神色。
冷冷地瞥了季回安一眼，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阿妤无名无分跟了他许久。
“小季大人说说看。”
季回安见谢纵的眼神不善，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又道：“谢指挥使可以去问问谢英光，他应该比我更早知道阿妤的真实身份。”
英光？他竟然知晓？！
他自问这么多年待谢英光不薄。
将他一个乞讨的孤儿带回，教他武艺还收他为养子。
给了他尊贵的身份和体面。
他也知晓，所持玉佩之人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竟然敢知情不报。
简直是没有半点良心！
谢纵抬起脚便想冲去质问谢英光，却被季回安伸手拦住。
“谢指挥使，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要查个清楚，让阿妤的身份毫无疑惑的话，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谢纵急急问道。
“还请谢指挥使跟季某去一个地方。”季回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纵不疑有他，紧跟着季回安的步伐而去。
二人不顾严寒，一人一匹高头大马，疾驰在长安街上。
很快，季回安便停下，扔了缰绳给小厮，自个儿负着手，朝临兰居里头去。
谢纵朝里头望了一眼，这天气不大好，但酒楼的生意还不错。
他跟着季回安到了三楼一处雅间中。
只见季回安坐在棋盘旁，开始与自个儿对弈。
谢纵性子急，尤其此事还事关他的血脉。
恨不得立时能查探清楚，哪里受得了季回安这磨磨蹭蹭的样子。
“小季大人，你带本座来此作甚？”
季回安朝着他说道：“谢指挥使莫急，好戏很快就会上演。”
果然听到‘吱呀’一声，隔壁好似有人进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