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一一扫过周遭，“你们门主既然对我这般了解，不亲自前来，未免太没诚意。”
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右手指尖微动，沧渊扇凭空出现的一刹，身后便是翻涌而起的滔天巨浪。
浪潮冲垮堤岸，涌入村庄。
“愣着做什么，结阵！”
围拢而上的人群这才变得混乱了起来，却不等站稳，海浪已然呼啸而至。
居中头戴斗笠之人面上这才出现了几分惊骇。
又很快从惊骇转为了慌乱。
因为一道强而迅猛的压制不知何时已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伤在身，你应当灵力有异才对！”
他跌在水流之中，两道水箭扎穿了肩胛，口中是压抑的哀嚎声。
“只是你们，还用不到灵力。”
玉如萧收了手中折扇，转而手腕一翻捧起一团莲花虚影，“精神力足矣。”
他说着，掌心莲花随着落下的手臂轻缓飘下，于空中旋转几遭，片片花瓣剥落而出，如利刃般激射而去。
本应柔软的洁白花瓣自瞳孔之中逐渐放大，强行冲破精神锁定下嗡鸣的脑海尚未恢复，下意识避过，却又有一片穿透了他的腕骨。
长刀脱手，砸进水中。
“不可能……”
这人忍着剧痛后撤几步，眼中此番惶恐尽显，“你怎会还有这般能力？”
如飞刃般的花瓣又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被他抬手一召，重新化作莲花模样托在掌心。
“真是长久不动手。”
玉如萧手中白光消散，折扇又是啪一声展开，扇面水流凝着金光，“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如今究竟是强到了何种地步。”
周身灵气蓦地化作白霜，玉如萧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或者说盯着衣领上的宝石扣：“阁下，还不现身吗？”
蔓延开来的冰层之上，缓慢显现了一道人影。
————
井底。
君执感知着灌入井中的海水，挣脱间身体上收紧的力道被软甲抵消了全部，手臂上勒紧的锁链却险些嵌入皮肤。
他抬眼看着面前红鸢，“前辈因何不能助我解开？”
红鸢看着他这双微微泛红的眸子，很快收回视线：“受人之托，保你安全。”
说罢，犹豫了会儿又添了一句，“这是捆仙索，单凭你如今修为，挣脱不得。”
却见君执体内灵力震了再震，就连手腕上的寂灭都化作长鞭，卷上的腰间的锁链扯向一旁。
红鸢沉默着，却见君执更加沉默，只是一言不发的继续挣扎。
她最终有些不忍，在动手打晕和讲道理之间第一次选择了后者：“你无需担心他。”
“他修为高深，足够应付。反倒你若是在上面，他还要分心顾你。”
红鸢自认为说了一句足以让君执冷静下来的实话。
不成想这人的确是没再说话，安静极了。
只是手上挣扎的动作更为剧烈，白霜覆上铁链的一刹，电光紫芒一并攀附而上。
红鸢也就站在原地看着，眸光落在皮肤之上渗出的血迹，面上由麻木变得纠结。
最终决定抬手打晕的一刹，却见那原本因捆仙索而震荡的灵力骤然外放开来。
狭小空间之内，钻入鼻腔的灰尘霉味倏地染上了一抹血气。
却也正是此时，倒灌而入的水流止息。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轰然巨响。
井外，玉如萧盯着面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就连头发都被尽数包住，鸦青色长袍绣着华贵金纹，不声不响的踩在了水流之上。
或者说，身形完全是悬于空中，脚尖距水面不过毫厘。
正如红鸢所说，长袍遮住身形，脸上面具遮挡五官，看着竟还有些诡谲。
玉如萧透过面具孔洞，看着那双黑色的瞳仁，语调肯定道：“我们见过。”
这人却并未开口，反倒宽大的衣袖一挥，一道红光隐晦的没入土地。
熟悉的纹路如花朵般展开，阵法显露的一刹，随即而来的便是翻卷而上的火焰。
却见这烈火灼烧之下，面前人竟半点都未挪开身形。
反倒是脚下水流一点点撤去，空余出了脚下土地。
玉如萧静静的站在阵法中央，身形不躲不闪。
面前门主的眸光之中却是终于显现了一丝诧异。
却是与此同时，身后水花溅落声乍响！
扇刃顷刻间就要抵在了自己颈边，他闪身遁走，还是被割开了长袍一角。
阵法之中的人影化作水流融化，而身后却是数道一模一样的身形齐齐显露。
就连周遭激荡的灵力都一般无二，压根无从辨别真假。
“来都来了。”
其中一位‘玉如萧’声线如常，“玉某不过化神修士，门主几次三番来寻，如今面见，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便是无数水流冲天而起。
“玉衡仙尊，得罪了。”
这位门主终于是张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光影拖着细线，顷刻间显现在每一道身影的胸膛。
火焰于水流中乍响，骤然激起的水汽如同烟雾一般升腾而起，顷刻间遮蔽了眼前的视线。
却正是在此时，水雾之中清晰至极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门主不必客气。”
这声线平淡，随着一道折扇展开的声响，无数水汽骤然凝结于一处，澎湃又精纯的灵力凝结成网，向着中央收拢而去。
于此同时，精神力也在此刻骤然相撞。
“如此动用灵力，倒是不知玉衡仙尊还能撑住几时。”
这声音陌生极了，“我不过想请玉衡仙尊一叙，本不想伤害你那位弟子。若你如此不领情……”
话音刚落，整个人身子一偏，避过了激射而来的利刃。
却在看清之后，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免带了几分警惕。
那并非刀刃，而是分裂开来的扇骨。
下一秒，又是十五道齐齐射来，水汽凝成白芒又化作细线织网，将他牢牢锁在其中。
“未同我商量，就敢打我徒弟的主意？”
灵力威压霎时间重重压下，调动全身灵力的一刹，不甚明晰的刺痛感仍旧自身体之上传来。
“事已至此，阁下不若直接言明身份。”
他说罢，就见面前人身形闪了又闪，却仍未冲破这禁锢，还张口说了句：“不愧是第一仙器。”
却是下一秒，整个人的身形倏然一变。
白网笼罩之内，是被硬生生挣脱开来的迹象。
眼前人身形一闪，却也正是此时，一道雷光就在自己面前霹雳而下。
落雷追身的轰鸣声中，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长鞭几乎是随着收拢的沧渊扇一并甩上前去，尾端银钩扯住华贵的鸦青长袍，衣物撕裂，裸露而出的苍白肌肤凝着血痕。
而玉如萧却是瞳孔一颤。
血痕之下的后心处，赫然是一个暗紫发红的印记！
沧渊扇于躲避间堪堪擦过颈侧，斩断的一缕发丝同布料一同坠落在地。
残存的阵法骤然亮起，被红鸢随手抓了把碎石丢过去破了阵眼。
身影竟在此时彻底消失。
玉如萧感知着这气息消散，又猛然间从熄灭的电光中，察觉到了完全超出金丹中期的灵力波动。
他蓦地转过身去，就见身侧君执手中长鞭收起。
残破衣袖下裸露的手臂血痕狰狞，却是血迹蜿蜒，顺着掌心淌到手指，又在指尖汇聚，滴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