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后周粥身体突然轻微颤抖了一下,她低头搓了搓风衣上的毛球,抬头看着钢琴上迎风飘扬的旗帜说道:“是啊,有了那么多新认识的朋友……”
还没等周粥说完,开着车的张景突然打断道:“小周,你糊涂了。”
“我虽然笨了点儿,但我可不糊涂。”
说完后周粥便靠在了车窗上,我也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窗,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
“周粥。”
“嗯?”
“明天一早就回青岛吧。”
“可是一个周后才会下雪。”
“威海局部小雪。”
“但威海不是青岛。”
“去见张时。”
周粥愣了下神,小声问道:“小白毛,你想她了?”
“不是,我有话想对他说。”
在我说完后周粥突然沉默了下来,但张景却忍不住问道:“哥,你都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轻声道:“除了他,我想不到谁会特意为我准备这些,我想去谢谢他,也想告诉他不用再为了我发愁了。”
张景叹了口气,同样打开窗户点上了一支烟。
“哥,好像什么事情我们都瞒不住你,这趟旅程确实是张哥为你准备的。”
“因为他说过,一直在……”
“许诺的小说你看了吗?”
“还没有。”
张景点了下头,沉默了许久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沉默的周粥,沉吟道:“不想看就不看了。”
……
梧桐大道和心自己的心境一样,每次来似乎都有些不同,现在是十二月份,南京的雪竟然比青岛来的还要早。
一个小时前,我解散了那个刚组建不久的乐队,此刻周粥和李老师他们在吃散伙饭,而我则是一个人踩着雪走在了梧桐树下。
我走的很慢很慢,慢到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慢到吃完饭的周粥很快就追了上来。
周粥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带着笑容说道:“小白毛,以前我总以为南京不下雪的。”
“我也是啊,来了那么多次,只见过雨。”
“这么美的雪最适合去叙旧了,你要去吗?”
“她会来的。”
周粥歪头想了想,疑惑道:“你们联系过了啊?”
“没有哦。”
“那你怎么知道她会来?”
“因为下雪了。”
话音刚落,我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常青。”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推着自行车走来的梁老师笑了笑,轻声道:“好久不见。”
梁老师停好了车子,走上前递给了我一支烟。
“你怎么也有烟瘾了?”
“还不是被你带坏的。”
梁老师拿出火机帮我点上了烟,然后搓了搓被冻红的手说道:“温晚说的没错,你果然在这里。”
周粥皱了下眉,轻声问道:“温姐姐呢?没来吗?”
“没。”
说完后梁老师又沉默了片刻,默默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熨金的红色喜帖。
他递到了我眼前,嘴唇动了动,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知道不该来的,但……”
还没等梁老师说完,周粥就伸手接过那张喜帖,她打开看了一眼后,便抬起头默默看向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烟,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带着笑容对梁老师说道:“恭喜了。”
“……常青,对不起,你会恨我吗?”
周粥听到这句话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梁老师竟然会对他的未婚妻爱过的男人说这句话。
“梁老师,怎么会恨你呢,但我想知道温晚是……快乐的吗?”
“是。”
“那就行,温晚是个好姑娘,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心存芥蒂,我和她从始至终没发生过什么,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梁老师听到这句话默默垂下了脑袋,小声说道:“我不会,但我希望后天的婚礼你能参加。”
周粥深呼了口气,轻声问道:“为什么啊?”
“为了温晚。”
梁老师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也不是死脑筋,你该去的,这是温晚要求的,作为她最好的朋友。”
我带着笑容反问道:“可你不怕我抢婚吗?”
梁老师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看着我说道:“咱们都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我反手揽住了梁老师的肩膀,哈哈笑道:“看把你吓的,我可做不出来那种荒唐事,后天一定会去的。”
梁老师不自然的笑了下,轻声道:“去就好,那我要尽快回去和家里商量婚礼的事了,还挺忙的。”
“等等。”
“嗯?”
我看了一眼梁老师的自行车,沉声问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开了一家辅导机构。”
说完后,他又顺着我的视线盯着自行车说道:“多亏了那年你的那辆自行车,要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追温晚……”
我默默点了下头,笑着说道:“挺好的,如果事业上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提前和我说。”
“会的,早点回去吧。”
“你也是。”
说完后梁老师就推着那辆自行车离开了,他孤单的背影在风雪里显得有些萧瑟,我知道他的落寞从何而来,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等梁老师走后,周粥也收起了那张请帖。
“小白毛,你想吃糖吗……”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吃了,天冷,你穿的单薄,先回酒店吧。”
“你呢?”
“我想在这坐一会儿。”
周粥点了下头,又不放心的问道:“你不难过吧?”
我哈哈笑了笑,伸手掐灭了烟回道:“别提我有多高兴了,你知道吗?梁老师在我刚毕业那年就喜欢温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想想也是,温晚一个人在南京,要不是梁老师陪着指不定过得多孤单,梁老师这人啊,我也放心,当初还和我一起去抢婚来着……有他陪着温晚,我怎么会难过呢?”
“小白毛,你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当听到周粥的回答后,我也突然愣了神。
但周粥却伸手拍打下了我头发上的雪,柔声道:“小白毛,姐姐都知道的,我也不会嘲笑你,你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后周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然后包在了我的脑袋上。
“乖乖的哦,要是雪大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给我打电话,姐姐来接你。”
“好……”
周粥开心的笑了下,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药瓶和那张喜帖放在了我手心,可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小白毛,我走啦,一定要乖。”
当周粥的背影消失的时候,我也卸去了伪装坐在了身旁长椅上。
等烟点燃后我也拿出了那张熨金的喜帖,打开后温晚的名字就出现了眼前,后面还有一个枫叶的图案。
我颤抖着手摸了摸那两个字,随后又默默放进了怀里。
看着眼前的雪,我的脑海里也出现了雪山上的那一幕,那柔和的目光,在乎的话语,还有那一声声常常可爱终于压垮了这一路走来的平淡。
眼泪和雪无声地落在了地面,我也揉着眉心缓缓吐出了一口雾气,或许是烟,是疲惫,也或许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