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喜欢看热闹。愣了愣，赶紧下车摆好脚凳。
顾知秋揪起裙摆轻快下车，小跑几步吃瓜。
刚落地的念夏，看着到书局门边儿后，放下裙子就一秒端庄的小姐，人麻了。
荷香不亚于小姐的积极。
吃瓜群众二号已就位。
主仆二人，已经在听围观的热心人讲来龙去脉了。
“呐，问我就对了。刚才那位白衣姑娘先让掌柜拿预定好的医书，自行在一旁等候。偏偏这个青袍男子，在掌柜拿来医书时，不要脸的按下，说是自己看上的，可以加价让老板卖给他。你们说说，是不是欺负人了？”
顾知秋点点头：“确实无理取闹嘛，人家姑娘先预定的，该是付了定金吧？”
又一热心大嫂一拍大腿，气愤道：“是吧！可偏偏这个掌柜看那男人加价高，竟然话里话外的劝那白衣姑娘主动放弃。而且，那青袍男人还说什么，女子该在家相夫教子，谁会找女子看病的？可气坏我了！”
荷香瞪大眼睛：“什么话呀，女子看一些不好说的隐疾，不就多找女大夫么？找男大夫他们又不乐意。”
顾知秋冷哼一声。
“因为宫里御医是男子居多呗？啧，居然还性别歧视，这男人真完蛋。”
另有一书生模样的人反驳：“可有名的大夫，本来就多是男子，那人说的不全错吧？”
没等她开怼，刚才的热心大嫂已经啐了他一口。
“我们女子不是大多都按你们说的，在相夫教子么？有几个女子得空学医的？学了也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排挤！若不用相夫教子，有足够的医书学习，女大夫定然不会输给男大夫！”
书生涨红脸，嘴硬道：“哼，那也不能改变女大夫医术不精的事实。律法又没强逼女子嫁人，也没见哪个女子为了学医孤苦一生的。”
热心大嫂又啐了他一口。
“少说风凉话。老娘祝你下辈子做个女子，看看你能不能挺住家里催婚，一辈子不嫁人！”
另一个衣着好些的蓄须男人打着扇子，眼神不屑的上下打量他。
语气凉薄道：“若世间男子多如你这般不敬女子，我倒是希望我女儿孤苦一生的学医，也好过跟你这种人共度余生备受磋磨。”
“你……”
书生见他姿态颇有气质，终是没说浑话，气哼一声，甩袖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才不是说不过，更不是怕被那无知妇人吐口水！
绝不是！
路过顾知秋时，她幽幽补刀：“见识短就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就知道世间多有女子为了梦想，不将自己拘泥于后宅。她们个个儿心怀自由，不像你似的无甚建树，只会动嘴皮子瞧不起人。”
那书生身影顿住，似是想再理论。
但他攥紧了拳头，几秒后想不出反驳的话，重重的冷哼一声，离开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顾知秋撇撇嘴，弱鸡，书都读死板了。
诅咒他读一辈子也上不了岸。
众人来不及开心，就听见书局之内传来一声恼怒的娇喝：“此书难得，我已付了定金，不肯转让你还想强抢不成？无耻！”
“爷抬高了五倍的价，你这女人，别不识抬举！”
久拿不下，青袍男人早就不耐烦了。
顾知秋脸色一沉，提着裙摆拨开人群，径直进了店内。
这会儿内里倒是宽敞，她冷着脸朝二人走去。那青袍男子背对着她一无所觉，竟无耻的向那女子逼近，若不是有其婢女挡着，还不知他能做出什么。
一只消瘦粗糙的轻轻搭在男子的肩上，他的腿朝前走，上身却还巍然不动。
“嗯？是哪个兄弟这么不开眼……”他眉头紧皱，侧身看见个矮他一头的小丫头，梗了两秒，“你是谁？”
遮面下的顾知秋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谁跟你是兄弟？
白裙女子语气感激又有几分担心：“姑娘，你不用这般……”
顾知秋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直接看着青袍男阴阳怪气。
“你觉得什么东西花钱就能得到是吗？那我相中你身上这套衣服了，现在要花三倍的价儿买。来，脱吧~”
此话一出，几个围观群众立马品出来了，朗声大笑。
青袍男人身上的衣服料子虽不错，但也不是多名贵的布匹。三倍也没多少银子，可让他当众脱衣服……
这、这成何体统？！
羞辱。
肯定是羞辱！
“这可是我花钱量身定制的衣服，你想要不能自己去买吗？”
顾知秋嗤笑一声：“那本小姐抬高五倍价儿总行了吧？别装了，心里高兴疯了吧？你这男人，别不识抬举，快脱！”
青袍男人气的发抖，那话不是他的词儿吗？
当众让男子脱衣……
这女人，她怎么敢如此不要脸面！？
吃瓜群众笑成一片。
好强的回旋镖。
白裙女子听得出她在为自己说话，这般讲理方式着实新奇。望向顾知秋的眼神，不自觉转变成了羡慕和佩服。
掌柜看她语出惊人的出来搅局，连忙从柜台里出来当和事佬。
“好端端的，硬要人脱衣服这是做什么。这位姑娘，您要买衣服得去成衣铺，或者裁衣铺，来我这书局捣乱，不合适吧？”
顾知秋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点儿不惯着。
“哟？哟哟哟~这儿还一人呐？刚才一点儿没见着还有第三个说人话的。我还当这店掌柜的是死的呢~”
掌柜无语凝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袍男看见有人帮腔，又支棱起来。
“你少转移话题。我来买书，价高者得，你瞎凑什么热闹？”
顾知秋冷呵一声：“头回知道来书店买书是瞎凑热闹。本来想多买点儿书，没想到这儿的掌柜如此不讲信誉，这书不买也罢。”
掌柜呆愣了一下，细看她衣着不凡，忐忑又讨好的笑问：“原来姑娘要买书啊，不知您想买什么书？本店很多类目的书都齐全着呢~”
青袍男看掌柜态度转变，连忙挑拨。
“掌柜的，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钱买书？顶多是买几本消遣的话本罢了。”
他看着她那远不如娇小姐细嫩的手指，暗暗不屑。
估摸是谁家不受宠的庶女，拿些假首饰装扮得跟千金小姐似的充门面，死要面子逞能罢了。
不过是想吸引他的一点小手段，以为他会在意吗？
顾知秋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把手伸到念夏眼前。念夏利索的把准备好的银票，直接放到她手上。
为了显得有冲击力，她特意放的是十张一百两。
掌柜双眼顿时放光。
“这位小姐，您想要什么书，小的立马去给您找齐~”
顾知秋阴阳怪气。
“不必了。我怕我前脚买了，后脚你就把书送别人家去了。”
掌柜暗暗叫苦，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有心讨好，趁青袍男子不备，抽出医书亲自送到白裙女子眼前。
“姑娘，这是您定的医书，结了余钱，书就是您的了~”
白裙女子惊喜的朝顾知秋道谢，赶紧掏钱结账。
青袍男急了。
“慢着，我出价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