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陈晋那略微有些嘲讽的表情，白穆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不相信呢？”
陈晋说：“白总，你是优秀的企业家，创业者，你很懂一家企业是怎样运作的。这方面，我的深度不如你。但是，我见过的企业比你多得多，各式各样的......我就这么说吧，在我有限的经验当中，当一家企业的三把手毅然决然地出走时，一定是企业内部出了大问题。”
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陈晋便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待到服务员离开，才接着说道：“因为，一家业务健康、运转良好，又在可以预见的两三年之内非常有望上市的企业，其核心高管是不可能离职的。哪怕是内部存在政治斗争，都不可能离职，熬都会熬到上市。你要知道，一旦再坚持两三年，对于个人财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下半辈子已经可以不用奋斗了。谁能抵御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是李柘一那样的行业顶尖大拿，你们的三把手和cto，还能够收获声望的顶峰。这种名利之巅的体验，没有人能够拒绝。“
白穆静静地盯着陈晋，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说道：“我试着总结一下陈总的观点：李柘一不可能仅仅因为技术信仰分歧而离开我们，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大问题，可能马上就要爆雷。”
陈晋呵呵一笑：“白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总，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李柘一本身就家境优渥，钱从来都不是问题，但是他很有技术追求，希望可以将自己信仰的技术发扬光大，直到宇宙规律的极限。而郭兴恰好也是这样的人，但是，很可惜，他们的信仰不同，只能分道扬镳。“
”据我所知，郭兴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原生家庭很贫穷，甚至父母早就不在了。“
”你说得没错，但是，他现在已经毫无经济压力了。如果他想，把公司股份一卖，都不用等到上市，这辈子也不愁。“
”量变会引起质变，谁会嫌钱多？拥有一个亿和一百亿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的确如此。虽然对我来说，一个亿都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他们两如果并不想为了一百亿而活着呢？他们就想活在1个亿这个层面，或者说，他们也想到了一百亿，只不过，这一百亿的效益未必体现在他们自己身上，而是更加广泛的社会当中去。“
”哈哈哈！白总，我是88年生的，今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我记得你比我年长近十岁，想必都不惑了。不惑之年，怎么还能有这样幼稚的认知？“
”我不这么认为。恰恰是因为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才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远超年轻时的想象，也才发现，世界上的人多种多样，并不都是好色的，也并不都是贪财的，或者说，不是只好色贪财。总有些人内心很早就相信一些东西，他们一直把这种相信小心地呵护着，让它在自己心中燃烧，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霜雨雪，惊涛骇浪，都不会让它熄灭。我与郭兴相识快十四年了，与李柘一也共事八年，我虽然不像你见过很多企业，但是我阅人无数，我相信，他们两个都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白穆看着陈晋。
眼神坚定，毫不妥协。
陈晋没有说话。
他在仔细琢磨白穆的话。
怎么他们兴能中和都是那样的人？
从郭兴以降，有一个算一个。
还有苏悦，也是一个一根筋的女人。
竟然会因为我从事的职业而否定我的价值！
这时候，他收到一条消息，快速地看了一眼。
陈晋长叹了一口气，问道：“白总，所以，你希望我们秦晋资本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也相信你的说辞，相信你们的业务没有任何问题，继续跟你们走下去，不要撤资？”
白穆点了点头：”人们只看见自己相信的东西，因此，我必须让你相信。“
“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是的。”
陈晋冲着白穆亮了亮手机：“光我一个人相信没有用啊，你们得说服其他人也相信。我刚才收到金雀花资本谭总的消息，他打算撤资了。”
“那是金雀花资本，不是你们秦晋资本。你们是独立的，不是吗？你们的江湖地位难道弱势到需要跟风做决定吗？”
“那倒不是，但是，我们不跟，不代表其它几家不跟。我们投资人有时候羊群效应也挺明显的。”
“这样的话，更是彰显你们秦晋资本和你本人独具慧眼的时刻，如果其他人都退了，而你们坚持跟我们在一起，最后我们上市的时候，你们将独揽外部投资的收益，还能获得很好的市场口碑。”
陈晋没有说话。
他承认，白穆这几句话让他有些动心。
白穆继续说道：“陈总，你们做投资的，从来就是朝三暮四，朝秦慕楚——当然，我希望这不是你们秦晋资本名字的来历，这两个词在这里也不是贬义......你们进入一家企业，就希望快速抬高其估值，然后退出套现。这无可厚非，就是你们风险投资或者创投这种商业模式的本质所在。但是，如果你们在大家都这样做的情况下，做几单稍微长期一点的case，通过稳定、时间和耐心孵化出一个成功企业的完整周期，然后风风光光地退出，在江湖留下一段传说，岂不是更好吗？”
陈晋听到这里，觉得突然有点口渴，赶紧喝了一大口拿铁。
白穆这时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一件事，陈总，我不知道我这样说是否合适，但是......我前阵子与苏悦的姐姐苏怡已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我相信我会娶她。我也知道，你似乎是喜欢苏悦的......我在想，如果我们能成为连襟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