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星沉下脸,季夫人也赶来了,面色不虞。
“各位小姐,来都来了,怎的突然说要走?”季夫人问。
跟在杜小姐后头的众人,神色不一。
其中有几个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眼中有些忧虑。
最终还是杜小姐自己开了口。
“季夫人,按说,我们是晚辈,夫人应当疼惜我们才是。”
“你怎能为了自家嫁不出去的儿子,给这么多清白千金公子,招祸呢?”
她目光灼灼,字字句句皆是谴责。
把季夫人都听愣了。
季云星皱起眉头:
“杜小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两者有何关系?”
杜小姐冷笑,看季云星的目光,宛如在看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
“季云星,你还好意思张嘴。”
“我本想给你留一分体面,不点你的名。但你毫无羞耻心,那也怪不得我说出真相。”
“你都被冯家退婚了,就是个弃夫,还大张旗鼓办什么霓裳宴,也太不知羞了,就不怕带衰京中未婚男女吗?”
季云星听了,顿时身子发冷,嘴唇都气白了。
季夫人亦是惊呆了,京城人就是这般指鹿为马,血口喷人的吗?
还是彭蛟有撕吧的经验,第一时间跳出来:
“你谁啊?怎的满口喷粪?退婚是冯家的主张,他都不知羞,你还捡破鞋,你也不知羞。”
“你们都不知羞,受害的季家有什么可羞的?”
“京中男女这么容易被带衰的话,不如还是回去查一查,自家祖坟是不是进水了啊。”
一顿夹枪带棒,将杜小姐骂得满脸通红。
后头一群小姐们,则交头接耳。
原来冯季两家婚变一事,竟然有内情?
不过,杜小姐是有备而来,哪有那么容易被说倒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看了彭蛟一眼。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小姐说话?”
“啊,我想起来了。”
她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会姿态,才露出一个刻薄的笑容。
“你不是,同吕太洲私通,被吕家拒绝承认的那个风尘女子吗?”
“啊不,还算不得女子,只是一个喜欢穿女装的男子。”
“好变态啊。”
“听说,还杀过人,坐过牢呢?”
这一席话无疑是惊人的。
杀人犯啊,不但恐怖,还晦气,谁想跟这种人沾上?
千金小姐们互相顾盼,脸色都不好看。
便是季夫人,也十分吃惊,她并不知道彭蛟的过去。
而彭蛟,则是木着脸,眼神冰冰冷冷的。
他从不为自己的过去感到羞耻,有这段过去才是完整的他。
可如果因此影响到的友人,他不得不感到抱歉。
杜小姐一下子得意非凡了。
“所我才说,这季府晦气。一个两个,婚事都成不了,可不就是这儿风水不好?”
“就这样,还敢办什么宴会,想是打着别的主意呢。”
她故意放低声音,显得十分神秘。
果然就勾得千金小姐们,惴惴不安,抢着发问:
“是什么主意?”
“别吓我,我指望今日搏个好彩头呢。”
“不要啊,可真别让我沾了一身晦气回去,家里头还有几个妹妹呢。”
……
杜小姐聆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故意不回答,借悠悠之口,对季家人和彭蛟,进行语言上的凌迟。
果然,季云星脸都白了,季夫人摇摇欲坠。
彭蛟则咬着下唇。
见把大家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杜小姐才得意道:
“我大胆猜测,大概是,他们遭了天谴,婚事不顺。”
“便想走邪魔歪道,想要夺咱们的气运!”
什么?
现场炸开了锅。
还有这样的呢?那季家这一家子,也太狠了吧?
众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艳羡,变成厌恶,如今又是惊惧,害怕,想要逃离。
季夫人看在眼里,一颗心坠入冰川谷底。
霓裳阁三人更是心慌气短。
季云星赶紧解释:
“你别胡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什么气运……”
“是谁胡说!”杜小姐根本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敢说你心里不气恼,不怨恨,不遗憾吗?”
“打量我不知道呢?冯大哥那么好的男子,你没福气攀上他,你便生了歪心思。”
说着,她竟要上来打季云星:
“如你这般卑鄙小人,我今日便要替大家……嗷!”
她突然浑身瘫软,眼歪嘴斜,吐着舌头,嘴巴说不出话来了,人直直地往后倒。
佟秀站在她身后,本可以扶住她的。
但是他错开一步,任她砰地倒在地上。
然后藏好手中的绣花针,惊叫道:
“啊,这位小姐是怎的了?”
然后一捶手:
“我想起来了,在我的家乡,但凡有造口业者,都会遭报应,正是这般眼歪嘴斜的样子。”
是这样吗?
众位小姐看到杜小姐体面全无的形状,又是惧怕又是怀疑。
季夫人好歹见过世面,赶紧安排人:
“还不快将杜小姐扶起来?寻个大夫?”
“不,先寻个道长来吧,我在边关,亦见过这种不修口德,最后遭了反噬的人,说不得以后就面瘫了嘞。”
说得有模有样,简直与佟秀配合得天衣无缝。
下人们赶紧跑上来,将丑态百出的杜小姐,抬下去了。
小姐们则群龙无首,挤在门口。
脸上满是迷茫。
方才杜小姐说,这季府不吉利,恐沾染了晦气。
她们都是极信姻缘的人,自然害怕,稀里糊涂就跟着往外走了。
可如今杜小姐自己遭了天谴,她们更糊涂了。
“怎么办,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有人忍不住嘟囔了。
“还是走吧。”有那谨慎的人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的被夺气运,那就大不妙了。”
“那就……”
正在这时,一个清亮高亢的声音响起:
“夺个屁!”
白衣飘飘,大步流星。
一道风流俊逸的身影冲上来,羽扇之下,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寻常人有什么气运,也值得一夺?”
“在下倒觉得,此处有祥瑞环绕,福气飘飘。”
“定是有神仙妃子降临,令我等大开眼界。”
然后,他停在彭蛟眼前,微微俯身。
笑容真挚而明亮:
“在下钦天监韩正,敢问这位仙女,芳名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