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秋高气爽，风光无限，老百姓们赶集的赶集，赴会的赴会，长街之上的热闹非凡是时欢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自打上次和妖尊交配过后，人鱼便不再排斥陌生人靠近，甚至穿行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也只是大睁着满是好奇的双眼，将路过的每一个景象吸收进脑袋里。
只不过，人鱼永远无法像寻常老百姓那样自如地逛街。
虽然妖尊已经为它专门乔装过，但一个高大的男子，背着另一个明显不是小孩身板的人，所过之处，仍旧是最醒目的存在。
严笑卿在自己的脸上围了块小面纱，时欢则是如常地趴在他背上，胳膊牢牢攀着他的肩膀，鱼尾套上一条长裙掩盖，上半身也穿上属于人类的衣衫。
“严豫，时欢要掉下去了。”一路上仅用手攀着男人的肩膀，双臂本就无力，鱼尾又那么沉重，时欢的手臂已经酸痛到完全麻木。
“谁叫你那么肥。”严笑卿不为所动，继续走自己的。
“啵！”
沿路的老百姓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
严笑卿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几千年前来人间的时候，由于相貌总是引人瞩目，这一次，他都特意把脸遮起来了，这些人类为何还是盯着他不放？
一定是身后这条鱼的问题。
“时欢要掉下去了！啵！”
脆生生的喊声又引来许多人驻足围观。
“啵啵啵！”
严笑卿担心时欢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四顾一圈之后来到一个小摊子边上，取出碎银递给摊贩，指着一大袋萝卜道：“本……我买这个。”
摊贩是个中年男子，闻言蹲在地上傻愣愣地仰起头，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才从严笑卿手中接过碎银，纳闷地道：“这一大袋公子全要了？”
“啵！”时欢忽然不高兴地拍了严笑卿肩膀一巴掌，瞪着摊贩喊，“不准碰严豫！”
“……啊？”摊贩正想扛起麻袋，这一下又愣住了。
严笑卿抬手伸向后，用手指捏住时欢的两片嘴唇，随即对摊贩道：“不要萝卜，要这只口袋。”
“……”
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上街来蒙着脸，还背着个那么大的娃娃，主要是，谁会用一大块碎银子买一只麻袋啊？
摊贩一边腹诽一边动作飞快地给金主腾麻袋，原本塞在麻袋里的萝卜滚得满地都是。
严笑卿接过那只已经撑变形的麻袋，皱眉道：“好脏。”
不过是给时欢用的，时欢本来就脏。
想着，严笑卿撑开麻袋口，对身后的时欢命令道：“进来。”
“啵。”时欢惊喜于自己的双手终于可以解放，毫不犹豫地蹦起打算跳进麻袋里，结果下落的时候，裙摆花朵一样绽开，露出那条藏在其中的紫色鱼尾来。
于是，人群传出尖叫，老百姓四散而逃，卖萝卜的摊贩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萝卜都不要了。
原本热闹的长街，很快只剩下拎着一只麻袋的严笑卿。
“咳咳咳……”时欢从麻袋里探出脑袋来，被麻袋上的尘土呛得咳嗽连连，好奇地四下张望着，半点都不明白街上为何一下就没人了，“严豫，啵啵啵。”
严笑卿将袋子口打了个结挎在自己单边胳膊上，走动的时候口袋便坠在半空荡来荡去的。
荡得里头的时欢很是开心，笑得像朵花：“严豫，啵！”
严笑卿见它那副模样，不禁勾了勾唇角：“都怪你这死肥鱼太丑太吓人了。”
其实妖尊不是不可以用妖力解决眼下的难题，随便动动手指，给自己和人鱼幻化成别的模样，想想都很轻松省事。
可是。
很久以前，哥哥说过，既然来人间玩，就不要用任何法术，不然会失去来玩的乐趣。
哥哥说，人类是和他们龙族完全不同的种族，要用心去感受人类是如何活着的。
后来，严笑卿发现人类其实很弱小，弱小到一眨眼的功夫就会由生到死，仿佛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死了。
他很困惑，这样弱小的种族，为何千万年来能够生生不息？反而那么强大的龙族，如今却只剩他一人？
可是，哥哥无法再为他解惑。
徒步离开这座小镇，严笑卿一直走，漫无目的地来到下一座城，发现时欢被放在麻袋里之后，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倘若有人注视，他只需将时欢的脑袋按进麻袋里，旁人还当他提着待宰的牛羊，顶多赞叹一句他力气好大，竟能单手拎着那么大一只动来动去的畜牲。
于是严笑卿逛进一家布庄，由于出手阔绰，布庄伙计立刻按照他的要求赶制出一只硕大的口袋。
在这之后，他便舍弃了那只脏兮兮的麻袋，将时欢放进新做的干净袋子里。而且新袋子口上织了两条牢固的绳结，严笑卿只需将绳结挎在单边肩膀上，又比先前挎在胳膊上方便了不少。
天色逐渐暗下来。
时欢两手扒着布袋边缘，下巴搭在手背上，动了动小嘴：“啵，严豫，时欢饿，饿饿。”
确实好几日没给人鱼投喂了。严笑卿想着，逛进了一家热闹的酒楼。
他可以吃人类的熟食，时欢却吃不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严笑卿看着菜单上那些鬼画符，随便指了几个顺眼的，又跟伙计嘱咐，“再要一颗新鲜的心，生的，切块。”
伙计瞬间变了脸色：“新鲜的心？生的？切块？”
“嗯。”严笑卿点头，怕伙计听不懂，特意拿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留出一小段，比喻道，“这么大的块。”
伙计似乎倒抽了口凉气，还似乎有些犹豫。
严笑卿以为自己钱没给够，于是又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