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笑卿停下摸索。
时欢睫毛轻颤，眼尾漫上两道浅色红晕，睁开眼的刹那，竟是不满：“严豫，啵啵啵啵！”
这条蠢鱼，总是话都说不明白。
不过严笑卿单凭猜测也知道，自己大约找对地方了。
“啵！”时欢又喊了一声，明显是在催促，见对方良久没有反应，居然拿脑袋去撞床头，“啵！啵！”
催促变为明目张胆的威胁，严笑卿心中不愉，扯着时欢的头发将它拖下来一点，让它碰不到床头。
时欢似是懂了什么，委屈地扁着嘴，下巴全是小坑，鱼尾不安分地甩来甩去。
尾鳍扫在严笑卿身上，有明显的痛感。
“叫你不准乱动！”严笑卿于是又打了它一巴掌。
“呜……”
真是烦死了。想着，严笑卿再次伸出手，寻着方才找到的地方，发现那里的几片鱼鳞有轻微的凹陷，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指甲沿着鱼鳞边缘抠了抠，居然真的抠起来一块。
“啵……”鱼尾巴高高翘起，又无力地垂下去，时欢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床褥，又是方才那般一脸忍耐的模样。
被掀开的那片鱼鳞底下，果真藏着严笑卿找了一晚上的地方。
居然藏得这么严实。
……
时欢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在床上过夜。
严笑卿心中有顾虑，因而并没有怎么动它，得知找对地方之后便将时欢丢在床上没管，连夜让寻迹将妖界的鱼妖全部叫过来。
自打有了时欢，妖尊已经八百多年没怎么出过绯夜宫了，也就是四百年前仙界来人那次露了个面。因此鱼妖们大多都没有见过妖尊，排成两排站在妖尊面前，一个个谨小慎微不敢乱动乱出声。
谁都猜不到妖尊的意图，直到妖尊一声令下，让他们全部现出原形，并当着妖尊的面两两交媾。
鱼妖们惊愕异常，却不敢违抗妖尊命令，何况妖界本来就对此类事情不甚在意。
寻迹同样摸不透妖尊心思，站在一旁适时开口：“尊上，祭月大典时日将近，尊上此次可会参加？”
祭月大典是妖界最隆重的仪式典礼，每九十九年举行一次。
然而此前的无数次，妖尊没有一次参加过的。
寻迹也只是按例禀报，没想到此次妖尊居然一反常态，对祭月大典明显表现出兴趣来。
“距离下一次什么时候？”严笑卿看着眼前全部现了原形，比正常的鱼要奇形怪状的鱼妖们，心思一转，觉得祭月大典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寻迹道：“七日之后便是。”
“那便吩咐下去。”严笑卿从座椅上起身，“此次祭月大典以最大规模举行。”
说完，不顾一堆不得吩咐不敢停下来的鱼妖们，妖尊袖袍一摆，留下大片华丽丽的赤色影迹，转瞬便没了踪影。
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严笑卿这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床上的时欢。
时欢由于长时间缺水，原本白皙细腻的上身已经出现鱼鳞形状的裂痕，仿佛皮肤要顺着那些裂痕一块块脱落下来。
严笑卿心道一声该死，连忙用妖力引来数条水柱形成水球凝于床上，将时欢包裹起来。
时欢方才甚至已经失去意识，直到重新接触到水，才难受地哼哼了几声，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严笑卿头一次在心中对自己生出几分责怪来，幸好回来的及时，不然说不准这条鱼就没了。
刚觉得有惊无险的时候，水球中的时欢忽然张开嘴，对着自己纤瘦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喉咙随之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严笑卿心中一惊，立马伸手进水球中抓住它那只手腕：“你干什么！”
时欢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原本漂亮的眼眸里，眼白爬满蜘蛛网一般的血丝，乍一看像是眼睛里要滴出血来。
它自己的手腕正在突突往外冒出暗紫色的血，下一刻它又低下头去，这次却是咬上了严笑卿的手腕。
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牙齿，此刻像是锋利的针刺，瞬间便刺破脆弱的皮肤。严笑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上像是漏了几个洞，有强大的吸力正在飞速抽走自己的血液。
许是出于怕它死了的担忧，抑或只是好奇。
严笑卿就这么任由它疯狂吸食。
损失一点血，对妖尊来说确实无关痛痒。
不知过了多久，时欢吞咽的幅度明显小了许多，眼眸里的血丝逐渐褪去，随即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地道：“严豫严豫。”
未咽下去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淌出，数量太多，小嘴兜不住，变成成片涌出，染红了整个下巴，脖颈胸膛亦是一塌糊涂。
严笑卿心中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异样到自己都分辨不清。
“严豫去哪里了？”时欢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奇地问。
严笑卿用妖力抚平手腕上的破口，至于时欢的手腕，早在它转移目标的时候便已经自行愈合。
严笑卿抬手往它脑袋上一推：“死肥鱼，你记着！”
恶狠狠地警告完了才意识到不对。
这条鱼居然能问问题了？
“你方才说什么？”转变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严笑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确信地问。
时欢又委屈又生气地道：“严豫去哪里了？严豫把时欢丢下！啵啵！”
“……”
居然是真的……
严笑卿不由想，难道是自己的血起了作用？
或是，人鱼真的成年了？
亲手养了八百多年的小肥鱼，真的成年了？
严笑卿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时欢忽然从水球中扑过来，湿漉漉的脑袋一头扎进他怀里，无比眷恋地蹭了蹭：“严豫严豫。”
严笑卿顺势将它搂住，视线观察着它的鱼尾，企图找出更多的不同。
“严豫，摸。”时欢说着，握住严笑卿方才被吸过血的那只手腕，将对方的手拉下去放在自己的尾巴上。
严笑卿将目光收回来落在它脸上，见它正直勾勾地注视着，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热切与渴望。
某种程度上，妖尊是喜欢和人鱼待在一起的。
不然也不会八百多年都不出绯夜宫。
比起人类、妖魔鬼怪、仙佛神明，人鱼单纯直接的心思让妖尊感觉到身心放松。
不过，严笑卿并不想改变目前和它的相处模式。
“死肥鱼。”严笑卿轻笑一声，“发情了？”
时欢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仍是道：“严豫，摸。”
严笑卿的笑里多了几分恶劣：“摸哪里？”
“啵……”时欢想了想，“摸尾巴。”
“本尊为什么要摸你这条死肥鱼？”严笑卿轻蔑地哼了声，从时欢紧握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