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融化，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顺流而下。
立索搂着我的肩膀，把情况简单地交代了下。旁边站着的之前那个学弟点头表示同意，那么这件事到此就清晰明了了。
既然话已说开，人们便没有再停留的意义。各方都匆匆散去，没有一个关心我被开除的问题。
这里要指名道姓的是，昨天撵我走的年级主任也在其中。他不仅走得最快，还催着身旁的同伴，简直像是在逃避。
立索跟在他身后，频频回头向我示意。我和外公追上前去，拦在年级主任的面前，向其控诉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想跑？说法还没给呢。”
“凭你还想要什么说法，学校已经没你这号人了。快让开，我们有事赶着回去。”
“那就试试看，侮辱人加上随意开除学生，今儿不说清楚你那也别想去。”
“你敢！这可还在派出所门口呢，动手动脚的立马就能抓你。”
外公有点看不下去，觉得换一种方法更合适。
“不是我说，你毕竟为人师长，但确实有点太不讲理。现在已经证明他们不是打架斗殴，平白无故让我家孩子受这么重的处分，你说说到底你们是按照的哪条校规校纪。”
“你懂什么，这是学校决定的，我只是执行者。说白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见讲道理他不听，这种推诿的话让外公比我更愤恨。
“你敢说没有，昨天是谁又是催又是逼的？“
“还说当了一辈子老师，我看你这老头是狗屁不通。既然啥也不懂那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我也奉劝你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他竟然敢骂我外公，我不可能忍着不为所动。
“狗东西，给你能耐的，你爹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小兔崽子，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了怎么着？老子就是不惯着你这种货色，看着人模人样实则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一点小小的权利都能装成这样，给你个校长不还得横到天上去。”
“你小子牛逼，那我们就走着瞧。老子活了几十年收拾你绰绰有余，也实话告诉你这辈子你就别想再回到学校去。”
“呵，就凭你？那咱就试试看，总有地方能管着你们这种人无法无天。”
说了句随便，他便不再多言，一把推开我继续走向前。但让我吃亏肯定不干，于是又撵上去推了他一把，顺便大骂道让其快点滚蛋。
这会儿已是中午的饭点，下午等着教育局上班有点太耽误时间。所以我劝外公让他先行回家，毕竟还有行动不便的外婆需要照看。
他不同意，觉得这事儿一个小孩儿肯定没法办，同时也怕我再火气上头闹得很极端。
这话更有道理些，我说服不了他。于是我俩又去昨天的店里吃了碗面，然后就一直蹲坐在县教育局的大门前。
下午两三点，这里陆续有人进出，应是到了他们上班的时间。我们进去辗转各个办公室，耗费了半天才把诉求倾诉完。
工作人员说要先核实，消息出来估计还得几天。那么我们再没别的事儿干，只能选择回家等通知了。
一路上外公都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懊恼着些什么。
到家后已是傍晚，我朝着屋内大声呼唤。里边没有回应，我想外婆总不能睡了一整天。
外公准备做点啥饭，可是他又什么都不会，只好想到把外婆叫起来指点指点。
我还在外边，听到扑通的一声传出他们的房间。随后凑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外公瘫坐在地上且躺着的外婆也离他不远。
“外婆怎么了？咋在地上躺着呢？”
“……”
他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上前摸了摸，外婆的双手和脖子已经变得凉凉的。
“这到底是咋了？外婆你能说句话么。”
“……”
她也不说话，就在那安安静静地躺着。
人昏迷要掐人中，这我曾经见识过。扶她起来坐直，感觉整个身体都比往常僵硬许多。而且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
这是事实，我找不出来证据来反驳，可偏偏自己又不想承认，所以我也变成和外公一样在地上瘫坐着。
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色早已经彻底黑完了。外公到院子里打了个电话，就又回来继续陪我这么待着。
迷迷瞪瞪的，我都困得要搂着外婆睡着了。大门外突然传来摩托车止住的声音，外公随即起身出去好像是要迎接呢。
我跟上去，看到来者果然是爸爸妈妈，他们招呼都没打直奔屋子里。
不一会儿，里边再次开始哭天喊地，妈妈的声音完全把父亲的盖了过去。
外公站在身侧，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沉默不语。而我表现出来的和他也没什么不同，可以说外婆的死跟我也脱不开关系。
良久的等待过后，母亲向外公发问。
“爸，我妈是怎么回事儿啊？咋好好的人就突然走了呢。”
外公思考的时间很长，隔了很久也说不出来话，无奈之下我怯弱地替他回答。
“外婆昨天摔了一下，然后今天我和外公不在家，回来时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摔着了？在哪啊？因为啥？”
“我……”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我就问问有那么难吗？你外婆好端端的是怎么摔着的？”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又轮到外公替我回答。
“你凶小朴干啥，是我俩昨天去县里路上摔倒的。”
“那咋不去医院？还为啥今天要留她一个人在家？”
外公又被问得说不出来话，兜兜转转这下到我身上了。
“外婆不愿意去，想着只是摔一下而已，自己买点膏药贴贴就行。”
“多大的人了，都不会劝劝她？看不出来这很严重吗？而且明知腿脚不便，你们还撇下她不管，你这当外孙的可真孝顺啊。”
“说了她就听吗？你当闺女的不知道我外婆的性格？而且我和外公有事去趟外面怎么了？我都还没质问你当妈的凭啥不管我呢？你知不知道我被学校开除了啊？”
她被我的话惊呆了，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又攥着拳头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