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的下颌骨被指节摁得生疼，脖子也仰得酸了。
徐望西看到她眉头皱起，面部肌肉的细微颤动表明了掌中人的不适，他稍稍收了点力道，但仍未给她挣扎动弹的机会。
只要她像过去那样喊疼示弱，他就会舍不得。这点她知道的。
但她却偏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反问他。
他猛地松开她的脸颊，动作粗暴地扯开柔软的羊绒衫领口，对着她暴露于空气中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边嘉倒抽一口气，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眼球迅速覆上一层生理性泪水，她下意识地想推开始作俑者，却没有手可以进行这个动作。
像是盈满的怒气得以泄出少许，咬过后，他很轻地喘着气，缓缓从她肩颈处抬起头。
看着皮肤上的牙印、被扯变形的衣领，以及断了线、孤零零垂着的衣领扣，徐望西有一瞬出神。
他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不是吗？”
肩膀被咬过地方仍在发麻，边嘉眸中的明亮早已消散，这会儿满是怨气地瞪着徐望西，而他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毕业后你不会舍得与我分隔两地，在国外时也不会想着从我身边离开。你不会受得了和我分别三年，不会要我逼着你才愿意结婚，更不会在婚后背叛我。
“从小你眼里都只有我，只依赖我，本来到现在也该是这样的。”
在对待两人关系的问题上，徐望西似乎有一套独立于他脑内其他逻辑系统的特定思维模式，这种模式像有一种不可动摇的自治权。
明明不是第一次沟通、解释和争吵了，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像鬼打墙。
边嘉觉得自己快要无话可说了，只轻嗤：“所以你恨他，不过是因为他阻碍了你想让我也变得病态的计划。”
徐望西摇摇头：“我不恨他，这世上除了你，没什么人值得我恨。”
他轻柔地帮她把褪至手臂的衣衫拉回去，但变形的部分无论怎么抚平却都无法恢复原样。
她今天穿的衣服，全部都是他在衣帽间里选出来，拿给她的。这件羊绒开衫还是他新买的。
边嘉知道，这只不过是他打着给伴侣挑选搭配的旗号，而进行的一种安检，防止她在衣物上提前夹带物品。
她决定再做最后一次沟通尝试，尽管她知道结局难如预期。
她说：“我是爱你的，是舍不得你、离不开你、从很小开始眼里就只有你的。在我懂得什么叫爱情后，只要你盯着我看或我盯着你看，我就会心跳加速。
“看你和别的同学说笑，我也会有占有欲，会不开心，会怕他们把你抢走。我一直觉得，你依赖我在前，但我爱你却是在先。”
虽然边嘉日常总在哄着他，但这种主动而直白的话，徐望西其实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如今每次的“我爱你”都是在他不断追问下，她才肯说给他听。
因此，听着这些话，他的眸光渐渐闪烁起来，一种迷恋在眼底悄悄滋生，他不由自主向她正在开合的唇瓣靠近。
“我没说完。”边嘉侧头避开，“你觉得一切是因为谢熠，但如果我真的是因为他而放弃你，那早在十八岁那年，我就放弃了。而不是跟你玩着猫鼠游戏，熬了一年又一年，等着自己彻底放下你。”
徐望西抚上她的脸，指腹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哑着嗓音说：“那就不要放下我。”
“我说过，在我知道下药这件事的那一瞬间，我们两个之间的疤就再也消不掉了。如今你藏我父亲藏这么多年，还拿他要挟我结婚，这又是一道新疤。我根本无法释怀你对我做过的这些事。
“可你又在我心里扎根扎得太深了，只要看到你，只要想起过去数不清的片段，我就会动摇。哪怕告诫自己无数次，你是一个深渊，我还是会忍不住动摇。
“愿意和你结婚，除了因为父亲，还因为我自己也想看看，我对你的恨，到底还有没有爱在里面。”
虽然直觉告诉徐望西，她接下来的话，全都会是“但是”后的那类话，可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所以有吗？”
“在你抱着我吻我，和我肌肤相亲的时候，我的身体并不排斥，我因此以为过我还爱。”
“好了，别说了。”徐望西开口打断，声音沙得更厉害了。
“后来我发现，骗你的话，我说得越来越顺畅，但你要我说‘爱你’时，要和我一起畅想未来时，我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和害怕。
“或许只是太熟悉彼此的躯体，或许只是生理性喜欢，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和你有未来了，我不爱你了。”
听她说这些，还不如直接拿匕首插在他心脏上。
徐望西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让你别说了……”
边嘉没有停，她甚至扬高了声音来压他：“你必须听我说完！”
“你必须搞清楚，毁了我们两个未来的，不是我，不是任何人，而是你。是你的自我自私，是你心里永远也无法被填满的不安的黑洞。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从没把谢熠和你摆在一起做过什么选择题，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无法被取代的。
“但现在，你指责我背叛了和你的婚姻，我不会再反驳了，因为我确实背叛了。
“在确定不爱你了的时候，我也确定了另一件事，我确实喜欢上他了。”
徐望西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脸色煞白，躯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人就会昏厥过去。
他笑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在激我。既然情投意合，怎么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的话是矛盾的，你在骗我。”
相比之下，边嘉的模样，平静得惊人：“因为他不知道。”
徐望西眉毛舒展开，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哈，那怎么不告诉他？不舍得让他当小三？”
“因为我自卑了。就像少年时代，我面对你会自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