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顾希突然问，“你有新欢了？”
赤云靖岩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平静地摇摇头，“怎么会？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戒掉你，把心都放到国事上。”
顾希点点头，“很好。”
“你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我刚才进来，就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眼神里依然有对我的心疼，却没有欲望了。哼哼……看来现在你可以做我真正的哥哥了。”顾希定定地瞅着他，“我猜这次你应该会答应放我回老家！”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沉声道：“行。我会让地方官员照应一下你们。你们一家的安全，我会让忠义……”
“真不用！那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应付得来。况且还有我夫人呢。”
“好，不过我还是会安插两个侍卫到你们家，不是监视你们，只是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以防万一。”
“随你吧。不过，还是感谢你如实告诉我。”顾希咬咬嘴唇，“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赤云靖岩低下头，“你应该恨我……”
顾希含着眼泪冷笑道，“我说的不是你要杀我的事。虽然我用了很多时间才想明白。杀了我对你们来说，是最一劳永逸的事对吧？我还得感谢你最后饶过我一命呢。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做到对我心如止水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做到。“我…现在空闲的时候会读一些心经。”
顾希惊得瞪大眼睛，然后苦笑道，“你们是把我当成真的妖孽了！”
“不是……”
“你把我的玉佩还我吧！留在你那儿也没用。”顾希努力忍着眼泪。
“能不能留给我，让我做个念想。”赤云靖岩的眼泪默默地流淌，“我拿东西跟你换，宫里的宝贝你随便选。”
顾希犹豫了一下，“不用了，皇上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就把它留给你吧。没事我告退了。”
“好。谢谢你把它留给我。”
顾希摇摇头，“其实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玉，没有任何意义。皇上不要对它有执念。”
赤云靖岩欲言又止。
顾希后退两步，转身要离去。突然心里百感交集，想起两个人过去的种种，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小希！”赤云靖岩喊住他，“以后要好好生活。”
顾希闭上眼睛，眼泪奔涌不止。他稳了稳情绪，转过头强挤出一丝笑道，“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交代？不就是分手吗？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你是怕我缠着你脱不了手吗？我不会的！我说过你厌弃我了，你只要说一声，我立刻从你身边消失，从此不再相扰。”
赤云靖岩红着眼道，“小希，我…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顾希含泪笑笑，“不说了。保重！咱们…后会无期！”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皇上，公子他们一家启程回老家了。”翁翁情绪低落地道。
“嗯。”赤云靖岩强忍着眼泪，“朕知道了。”
“皇上要不要去送送公子？”
“不去了，送不送都一样。”赤云靖岩感觉心一阵阵的疼，他捂着胸口，“我得找点事干，让自己忙起来。要不然，太难受了……”
翁翁捂嘴哭道，“皇上，您这是何苦呢？”
赤云靖岩每天的生活规律又忙碌。虽然他现在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到点吃饭他就张嘴往嘴里填；到点睡觉他就上床闭上眼睛……他把自己活得像个机器。
梦里顾希在他的怀里不听话地乱动，他幸福地喃喃呓语：“小东西，别闹！再睡一会儿吧！”赤云靖岩突然被自己的梦话惊醒，他睁开眼睛，怀里空荡荡的，他不由大喊道，“小希！”
翁翁闻声进来，“皇上！您有事？”
赤云靖岩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摇摇头。
翁翁心疼地看着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翁翁，你出去吧，我没事。”
“皇上，你要保重身体啊！”
“嗯嗯……”
翁翁走后，赤云靖岩抱着留有顾希味道的枕头小声地呜咽着……
此时，顾希也从噩梦中惊醒。一旁的彤儿搂着他安抚道，“相公，你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
顾希看看身旁的彤儿，愣愣地没说话。
彤儿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道，“咱们已经摆脱那个暴君了。从此以后，相公你就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顾希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白天，赤云靖岩和他的师兄弟一起听课，听着听着就出神了。眼泪不自觉地淌下来。他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振作精神，继续‘精神饱满’听讲。
姜季离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很是心疼。
晚上，姜季离来到‘靖希宫’要找到他促膝长谈一次。
赤云靖岩很意外，“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坐，我给您倒茶。”
姜季离坐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他能感觉到处处都是顾希的气息。
他喝了口茶，缓缓地道：“这次回来，我惊喜地发现你变了，变得柔软，生动，有人情味儿了。你以前最差的自制力，也已经远超常人了。但最近这些日子，你突然就萎靡了，虽然你装着很坚强，但我看得出你心里的那座城崩塌了。你变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具行尸走肉。”
赤云靖岩愣愣地出神……
姜季离深邃地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之前那个有温度的你。如果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他，为师愿意你去把他找回来。”
赤云靖岩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他…已经不在了。”
“你把他杀了？”姜季离又惊又怒，“你怎么可以这样？为师只是让你放他走！没有让你取他性命！”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痛苦地摇摇头：
“我真的是想杀了他的。因为只有杀了他，才是最彻底的了断。我想，他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我再拼命干几年，给孩子们铺好路，等皇子们稍大一点，我把这一摊子交给他们。我就去地下找他。但…他又醒了。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杀他第二次。”
“唉！何必自苦呢？我这些日子也在想，世间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人和事，你已经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皇帝了。我看了这些年你制定的新规和批示的奏章，发现你越来越注重百姓和民生了。这些都是你以前欠缺的。这应该是希公子的功劳。你既然离不开他，就去找他吧。”
赤云靖岩惊喜地点点头，“顾希真的是我的良药，他磨去了我身上的戾气，让我变成有血有肉的的人……”
“为师过两天，就回去了，回到我该去的地方。这个朝堂还是不适合我。险些被人利用，害了你。”
“老师不要这样说。您永远是我最敬重、最亲的人！”
“靖岩，为师最后提醒你，希公子那么单纯，本来对于江山社稷是没有什么危害的。但你不能让自己太过沉迷。你对他太用心，他就会成为你的软肋。让你在做事情的时候畏手畏脚。这个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是万万不可的！”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心里打鼓：老师说的没错。但他不知道的是顾希已经是自己的软肋了。要不然一向好战的自己怎会为打仗而忧虑？
他怕姜季离担心，正色道，“老师，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会放纵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