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水！水破了！”声音颤抖着，语气明显带着慌张。
由葵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骂了句：“都不瞎，还不来帮忙。”
俯下身时，她的眉眼忽然温柔下来：“宁，别忍着，疼就喊出来。毛巾！快拿毛巾，小心她咬到舌头！”
“热水准备好了吗？安抚好另外两人，别让她们被这边影响了！”
由葵的话音落下，场中人开始四处奔走，不大的平房内突然变得拥挤，来往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乱。
蒙恩带着江聿初和蒋泠泠进来时，宁正好在由葵的劝说下发出第一声痛呼。
印象里，宁一直是个坚韧的人。无论受多重的伤，她都一声不吭，甚至会笑着先安抚担心她的同伴。这还是蒙恩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么痛苦的声音。
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体都在颤抖，一直强撑着的冷静因她的声音而崩塌。他甚至来不及和身后两人打声招呼，直接扔下江聿初和蒋泠泠冲向了病床。
“宁！”
拨开围在床前的人，此时蒙恩的眼睛里再容不下其他人。
猝不及防被蒙恩扔下，来往的人将江聿初和蒋泠泠与病床隔开。屋子里的人突然看见陌生人，不明所以的她们脸上升起了戒备，江聿初甚至看到有人已经掏出了武器。
两人有些无措地对视一眼，耳边的音调突然拔高，女人呼痛的声音越发惨烈。
蒋泠泠表情一凛，眸光蓦地暗下。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她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作为治疗系异能者，蒋泠泠救过不少人，但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新生命，她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
转头看向江聿初，虽然看不见脸，但他的双眼一如既往冷静无波。四目相对，她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初哥，我去了。”
“嗯。”
深吸一口气，她高喊着“让一让，我是来帮忙的”，一边挤进人群。
江聿初也没有闲着，紧跟在她身侧帮她开道。
场中不少人都看见这两人是蒙恩带着进来的，虽然脸上还带着敌意，但好歹没有为难他们。
宫口已经开了，情况却不太乐观。由葵有条不紊地发号指令，看似冷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一片嘈杂中，她听到了蒋泠泠的声音，倏然抬头、望向人群的双眼中光芒亮起。
没好气地看向比场中任何一个人都慌乱的蒙恩，由葵不由分说踹了他一脚。
“灯再亮点。”
这个时候的蒙恩没了平时的稳重，由葵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着他愣愣点头，众人眼前猛地一白，屋子里的灯比进来时亮了一倍不止。
见状由葵又踹了他一脚：“你要亮瞎我们啊，暗一点！”
踹完他的由葵突然蹿了起来，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迎向蒋泠泠。
“快来快来，我们这儿正需要你。”
原本被人群围着，两人还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穿过人群后，他们终于看清——
长发的女人挺着大肚子躺在人群中央，阵痛愈发剧烈，她的五官因为剧痛皱成一团，身体颤抖不止。栗棕色的长发被汗浸湿、贴在了脸上，以防咬到舌头，她的嘴里被强塞了一条毛巾。
生命是奇迹本身，它脆弱而艰难，同时代表了另外一人曾经的狼狈和痛苦。
旁人皆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欣喜，却时常忽略孕育者的不易。
蒙恩跪在床边，双手握住床上女人的手。
因为剧痛，她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只是本能地反握住对方，五指的指甲深深抠进蒙恩的皮肉，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
蒋泠泠二话不说走到女人的另一边，学着蒙恩的姿势握住了女人另外一只手。绿色的荧光从她身上涌出，沿着两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断涌进女人体内。
分娩和受伤不同，蒋泠泠需要做的不是治疗，而是想办法减缓女人的痛感、助她恢复体力。
绿光出现后，宁身体的颤抖轻了几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皱成一团的五官也松开了一点。脸上湿漉漉的，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终于有力气睁眼，看清身边人是谁了。
“亲...爱的。”
她吐掉了毛巾，声音细若蚊吟，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略，但蒙恩听到了。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的瞬间瞪圆了眼。
他的双眼通红，眼底隐约还能看见水光。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马上把脑袋凑了过去。
“宁，是我！我在的！你放心，我找到了治疗系的异能者，你不会有事的！”
宁的意识有些恍惚，她听得见丈夫的声音，却不太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但看见他在身边，她就安心了。
痛感骤减，她的呼吸顺了不少。
“宁，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由葵冷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她。
“现在听我指挥，吸气——憋住——用力！”
由葵的声音洪亮有力，在这种时候，宁下意识地听从她的指令动作。
江聿初在看见宁的第一眼时就自觉背过了身，并不是嫌恶宁的狼狈，反而是给予蒙恩和宁自己的尊重。
屋子里除了蒙恩，就江聿初一个男人。女人生产，作为丈夫的在场是理所当然，可其他男人在就不合理了。
但知道江聿初和蒋泠泠是一伙的，屋子里的女人也不好将他赶出去。现在看到他这么自觉地背过身，屋子里的女人们放心不少。
江聿初看似是背对着蒙恩一众，但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刀柄上，耳朵也时刻关注着后面的动静。他赞成江时也和蒋泠泠的决定，但不代表他完全信任这行人。
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会毫不犹豫拔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通风的屋子里充满了铁锈味和汗酸味。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而后便是数人满怀欢欣的颂贺。
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