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城的暮色像被揉皱的灰布，街巷深处飘来灵酒的辛辣气息。林瑶站在万宝阁二楼窗前，指尖摩挲着改良后的聚灵丹——淡金色丹药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符文，那是她用蓝星有机化学理论重构的灵药流变路径。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数位丹道散修正捧着药瓶向掌柜求证药效，其中一人袖口绣着“丹鼎门”残纹，显然是被逐出师门的落魄弟子。
“这聚灵丹的成丹率竟达七成？”灰袍老者颤抖着打开瓶塞，浓郁的灵气化作青鸾虚影冲天而起，“小友究竟是何来历？”
林瑶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街角传来瓷器碎裂声。三五个醉汉撞翻了凉茶摊，摊主是位瞎眼老妇，正摸索着捡拾碎片。醉汉中为首者露出袖口的血色纹身——那是血手门的标记。林瑶瞳孔微缩，神念如蛛丝般蔓延，却在触碰到对方识海时被一股阴寒气息弹开。
“让开！”醉汉一脚踢翻老妇的药罐，瓷片划破她的掌心，“老子要去万宝阁寻个肥羊，别挡道！”
林瑶指尖微动，一枚银针穿透窗纸，精准钉入醉汉后颈的“大椎穴”。他瞬间僵立如木桩，同伴们刚要惊呼，又有数道银光闪过，所有人的灵脉节点同时被封。街道骤静，唯有老妇的血迹在青石板上洇开，宛如一朵迟开的墨梅。
“阁中贵客，可是在试老朽的护城术？”
城门方向传来沙哑的笑声，一位独眼修士拄着铁杖缓步走近。他左脸爬满蜈蚣状伤疤，腰间悬着串骷髅头制成的风铃——正是无垢城的守卫统领“疤面修罗”。林瑶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膝微屈，显然曾受过重创，而那铁杖表面的符文磨损严重，应是长期疏于维护。
“在下不过见路不平。”林瑶抛下半块聚灵丹，“劳烦送老妇人去医馆。”
疤面修罗接住丹药，瞳孔骤缩：“阁下竟能炼制此等佳品？若肯常驻无垢城，老朽愿以三成赋税相赠。”
“在下尚有要事。”林瑶转身下楼，“不过若贵城容得下下界修士，星辰联盟自会留下善缘。”
万宝阁内烛火通明，中央展台摆放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赤阳晶核”，底价标注为三千灵晶。林瑶扫过周围竞价的修士，发现半数以上刻意收敛气息，其中不乏洞虚期强者。叶星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些人似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血手门的‘夜枭’。”冷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换了身干净青衫，却仍掩不住眼底的血丝，“每逢月圆，血手门便会在万宝阁拍卖活人灵脉，那些收敛气息的……都是人贩子。”
林瑶皱眉，忽然听见三楼传来锁链拖地声。十二名黑衣人抬着青铜囚笼步入会场，笼中蜷缩着个少女，她的灵脉处被钉入七枚骨钉，鲜血顺着镂空花纹滴落在地。拍卖师敲响木槌，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天阴体质的双灵根少女，起拍价五千灵晶！”
“六千！”
“八千！”
竞价声此起彼伏，叶星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被林瑶轻轻按住。她注意到囚笼四角刻着“锁魂阵”，少女的眼神空洞如傀儡，显然已被种下“心魔种”。当价格炒到一万二千灵晶时，林瑶忽然开口：“我用聚灵丹配方换她。”
全场哗然。万宝阁阁主从幕后走出，他身着锦缎长袍，指尖戴着九枚镶嵌灵晶的戒指：“阁下可知，本阁的丹方交易向来只收……”
“活物。”林瑶打断他，掌心摊开露出三枚银色药片，“这是‘破厄丹’，可解心魔幻种。若阁主不信，大可让笼中少女服下。”
阁主瞳孔微缩，示意黑衣人打开囚笼。少女颤抖着接过药片，刚一入口，七枚骨钉便自动脱落，她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神恢复清明：“救、救我……”
“成交。”阁主挥手让人带走少女，“但阁下需随我去后堂详谈配方细节。”
林瑶挑眉，向叶星辰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留在原地监视。后堂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气，墙上挂着数十张人皮卷轴，每张都标注着修士的灵脉图谱。阁主锁上门，忽然露出狰狞笑意：“小姑娘，你以为无垢城是善地？血手门的夜枭，便是老夫！”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向林瑶脚踝。她足尖点地跃至梁上，却见阁主撕开面皮，露出底下布满血纹的脸——那赫然是血手门的“人屠”徐三！此人以活祭修士为乐，灵界悬赏令上标明“见者可直接格杀”。
“早就听说下界来了个会炼丹的小娘们。”徐三舔了舔嘴角，身后浮现出十二具骷髅傀儡，“你的灵脉一定很鲜美，若炼成‘血魂丹’，老夫说不定能突破洞虚期！”
林瑶假装惊慌后退，指尖却在袖中凝聚混沌之力。傀儡挥刀劈来的刹那，她突然施展出“吞灵术”，刀刃上的灵气被瞬间抽干，腐朽的骨刀竟碎成齑粉。徐三瞳孔骤缩，正要召唤更多傀儡，却见林瑶指间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已穿透他的咽喉。
“你……你不是半婴期？”徐三捂住伤口，鲜血中竟混着黑色魔纹，“你到底是谁！”
“该问问题的是我。”林瑶踏碎傀儡头颅，混沌气息化作锁链缠住徐三心脏，“谁让你追杀冷轩？通天塔地图的下落，还有——”她捏碎苏然的玉简，“这个叛徒与你有何关联？”
徐三突然癫狂大笑：“你以为血手门只做皮肉生意？苏然大人答应我们，只要拿下你的人头，便助我们血手门入主灵界！哈哈哈哈——”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墙上的人皮卷轴，所有卷轴突然发出尖啸，化作血色厉鬼扑向林瑶。
林瑶挥袖震碎厉鬼，却发现徐三已服下爆灵丹，浑身膨胀如气球。系统小灵急呼：“宿主小心！他要自爆！”
千钧一发之际，林瑶突然拽过墙上的人皮卷轴，以混沌之力注入其中。卷轴上的灵脉图谱竟活过来，化作一张巨网兜住徐三。爆炸声震得万宝阁栋梁摇晃，烟雾散去时，徐三已缩水成干尸，而卷轴上多了一条扭曲的血纹。
“好手段。”阁主的声音从废墟中传来，他捂着断臂爬出来，眼中满是恐惧，“您、您是道祖传人？”
林瑶捡起破碎的聚灵丹瓶，淡淡道：“从今日起，无垢城禁止买卖人口。若再让我看见——”她指尖划过阁主眉心，留下一道混沌印记，“下一次，你的灵识会被直接吞噬。”
回到前厅时，叶星辰正与冷轩对峙。后者握着染血的匕首，抵住一名黑衣人的咽喉，而周围躺满了血手门的尸体。见林瑶安然无恙，叶星辰松了口气：“冷轩说后堂有异动，我怕你……”
“我没事。”林瑶扫过满地狼藉，注意到冷轩匕首上刻着“冷轩”二字，字体与徐三密室中的人皮卷轴笔迹惊人相似，“冷轩，你父亲生前可是灵界丹青师？”
少年身体猛地僵住，匕首“当啷”落地。叶星辰拾起匕首，发现刀柄内侧刻着小字：“乙丑年，赠爱子冷轩。”他忽然想起徐三密室中的某张人皮卷轴，编号正是“乙丑-07”。
“你早就知道徐三是杀父仇人。”林瑶凝视着冷轩骤然苍白的脸，“所以故意在万宝阁引出血手门，甚至不惜暴露地图残页的气息。”
冷轩突然跪地，浑身颤抖：“前辈明鉴！徐某当年灭我满门，只为夺取通天塔地图。小侄本想借贵盟之力报仇，却不敢吐露实情……”
“起来吧。”林瑶抛出一枚疗伤丹，“下次想当诱饵，至少找个能自保的靠山。”她转向叶星辰，“通知联盟，接管无垢城的情报网。另外——”她握紧苏然的玉简碎片，“查清楚血手门与苏然的交易细节，我要知道，他究竟在灵界布了多大的局。”
夜幕深沉，无垢城的废墟上，一道黑影悄然掠过。林瑶抬头望去，只见漫天星斗中，有七颗星辰排列成诡异的阵型，宛如一只俯瞰下界的眼睛。系统小灵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灵界本源波动异常，宿主需警惕‘七星断道阵’……”
林瑶皱眉，指尖凝聚出一道星光。她忽然想起徐三临死前的狂笑，以及阁主眼中的恐惧——灵界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而冷轩低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枚刻着父亲笔迹的匕首，正悄悄滑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