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婳一怔，小疫魔这样说的话，也就是说这些妖物中有东西是源力之疫。
小疫魔如今得到了源力之疫的四分之三力量。
也不知道这里的疫源有多少，但总归是意外之喜。
她偏头看去，白骨老妖已经化为黑烟消散。
莫三更以为那液体会迸溅到伏婳身上对她造成伤害，所以才将她推开。
好在那些液体最后也随之消散，没有对他产生伤害。
随着城墙上的缺口开始愈合，妖物也少了许多。
跑进来仅剩的那些妖物也随着他们各自的手段消亡，最后这场战役也算是圆满结束。
除了说书人柳七受了些伤，其余的术士们都没什么大碍。
也就消耗过多而已。
而伤亡较多的则是那些将士们。
伏婳望着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心中颇为感慨。
这些普通人用血肉之躯抵挡妖物，至死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别看了。”花姑收起狐尾，恢复了人形。
“这就是镇妖关的宿命，每当出现这种事，都要用性命去填这个窟窿。”
伏婳沉默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
“诸位。”
道袍人走了过来，拂尘搭在胳膊上，行了个道士礼。
“在下青阳子，见过诸位侠士。”
莫三更，花姑和说书人皆是还礼。
“当不得侠士，听闻道长在这镇妖关守了十年，道长心系大燕，我等佩服万分。”花姑笑道。
靠近了伏婳才发现，这个道士右手五指用布条层层缠裹。
青阳子注意到伏婳的目光，“这位姑娘如此年轻，也是为了镇妖关而来的吗？”
不怪他这样问，主要是这些年来，来到镇妖关协助斩妖的人士都是耄老之年，很少会见到这般年轻的面孔。
“正是，我叫伏婳，前来协同镇妖。”
青阳子摇头叹了口气，“钦天监都断言镇妖关必破，我们已是将死之人，姑娘又何必来送命。”
伏婳抬起疑惑的眸子，“既已勘破天命，汝等又为何站在这镇妖关？”
“因为……我们不信天命！”
莫三更在她身后说道。
伏婳回头，发现他已经扎好了数十只小纸人。
每个纸人面貌都与地上这些死去的将士们一致。
他开始放声喊魂，“回来喽！死在边关的儿郎啊！黄泉路远，故土难离，莫做他乡的孤魂野鬼啊！”
“魂归来哟！”
苍凉嘶哑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如风卷黄沙，一声声催断肝肠。
纸人们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排成整齐的队列。
它们面容肃穆，仿佛重新披上了战甲。
“他在用纸人替魂，让这些将士们能魂归故里。”
青阳子长叹一声，“诸位英灵，一路走好！”
纸人们动了，它们脸上似乎带着挣扎，最后轰的一声，纸人全部溃散。
莫三更叹了口气，“又失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伏婳问道。
“常驻边关的将士早已习惯战争，他们的执念就是守护镇妖关，这执念深入灵魂，哪怕死去也无法忘却。”
莫三更摇头，眼中闪烁着悲凉，“或许是我的纸扎技术练的还不到家，无法做到让这些英魂回归故乡了。”
伏婳望着那些散落的纸人，蹲下身，轻轻拾起一片残破的纸人。
指尖触碰到纸面的刹那，仿佛听见了沙场金戈的铮鸣。
“先回客栈吧。”
花姑转身走去，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有幸存的将士们在收拾着残局，脸上带着麻木的神情。
“走吧。”莫三更以为她情绪不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些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他们来说，死在战场上反而是种解脱。”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除了今日城墙上战斗的那几个江湖人，还有一些伏婳没见过的。
他们正聚在厅堂，面容各异，不知在商讨着什么。
“怎么样了？”
见到莫三更他们进来，便有人问道。
“暂时守住了。”青阳子沉声道。
“此次妖物来势汹汹，恐怕下次会更加猛烈。”
花姑走上前来说道，“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阵法会出现裂缝。”
“只怕是那沙场中出现了更强的妖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这大妖的缘故，镇妖关本就难守，这三十多年谁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才将这关守了下来。
如今若是又有强妖，只怕是更加难守了。
“这位是？”一名老妪看向伏婳，问道。
老妪约六十岁，瘦小佝偻，满头灰白头发用一根桃木簪胡乱绾起。
披一件褪色的红布袍，袖口缝满铜钱和铃铛，走动时叮当作响。
“关内新来的，会一手傀术。”
“傀术？和你莫三更同出一门？”
“非也，这姑娘的傀术自己修习的，不过若说来源的话，倒也与我彩门有些渊源。”
莫三更说着，向伏婳介绍道，“这位是李婆婆，湘西傩戏传人。”
伏婳向其行了个礼，“李婆婆。”
李婆婆摆了摆手，背过身去。
一旁有一大汉问道，“如今将军正在前线征战，我们什么时候去军营，助将军一臂之力。”
青阳子环顾四周，见来到这里的江湖人已经差不多了，便道。
“过了今夜，明日便启程吧。”
伏婳回到客房，将小疫魔唤了出来。
“你说有同类的气息，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吗？”
小疫魔在她面前飞着，回想了下道。
“当时在城墙，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就在关外！”
它斩钉截铁道，“而且我能感觉到，这力量很强，已经自成一种生灵。”
“会是那最后四分之一的源力吗？”
“很大概率是。”小疫魔点点头。
伏婳低眸沉思，听他们说，这里有一种难对付的疫鬼。
难不成这疫鬼就是那四分之一的疫源吗？
“你能对付吗？”
“不行。”它摇头道，“我们同出一源，我获得的力量虽说占比高，但施展在它的身上也只会是免疫伤害。”
伏婳微微皱眉，这样的话，在关外行动她就失去了一个助力。
“这次就让我来助你吧！”
海鳗，也就是辉光此刻钻了出来。
进入副本时，它伪装成手镯戴在伏婳的手上。
此刻它变成一条小蛇模样盘旋在她的手腕上。
只是它不是蛇，所以不会吐蛇信，张开嘴巴时露出里面密小的尖牙。
“好。”
伏婳笑了笑，辉光如今已是神明，对付这个副本里的妖物不在话下。
窗外风声呜咽，隐约夹杂着远处战场上的厮杀声。
她躺到床上开始休息。
深夜，窗外似乎有股阴森的声音在呼啸。
伏婳猛地睁开眼睛，她感受到关内有股莫名的力量。
“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小疫魔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不过这个气息很微弱，就像是本源分出来的小分身一样。”
伏婳沉着脸打开窗户，随即翻身一跃便跳了出去。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屋檐，循着那股诡异的气息追踪而去。
小疫魔在她肩头低声道，“东南方向，三百步外的那口古井！”
伏婳脚步一顿，只见荒废的院落中央，一口布满青苔的老井正汩汩冒出黑雾。
她正要上前，突然听到井底传来“咕咚“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扒住井沿！
她赶紧退后几步，紧接着，井中突然窜出数十道黑影。
那些分明是战死将士的尸身，此刻却浑身长满黑色菌斑，眼眶里蠕动着血红色的蛆虫。
“原来如此。”小疫魔站在她肩头，“用疫源的能量来制造尸兵，看来就是那个疫源生命做出来的事！”
尸群发出刺耳的嘶吼，动作却异常迅捷。
其中一具突然张口，喷出腥臭的黑血。
伏婳侧身闪避，黑血溅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大坑。
我去，这种伤害力，也不知道同样会腐蚀之力的她碰到会不会被侵蚀。
不过伏婳可不会傻傻的去碰。
她闪身跳开，辉光从她腕间腾空而起，身形暴涨成三丈巨蟒。
它张口喷出金色光焰，瞬间将三具尸兵烧成灰烬。
“在那边！”
小疫魔伸出爪子一指，伏婳看到那边有道黑影消失在墙角。
“这里交给你了，辉光！”
丢下一句话，伏婳便追了过去。
精神病院中，10号病房内，老爷子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游戏机。
一旁放着一堆零食，他时不时拿出来吃一两颗。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子头都没抬，“谁啊？”
没人回答，但下一秒，门就被踹开了。
“老家伙，来活了，干不干？”
伏婳环胸站在门口看着他。
老爷子终于抬起头来，一双苍老的眸子扫视着门外，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威慑。
他慢悠悠地放下游戏机，从床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啪的声响。
“哟，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伏婳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斜照进来。
老爷子看了眼外面的夜，笑了几声。
“咋滴，想好用什么来换了吗？”
“听说你在外边坑蒙拐骗干了不少坏事，还挺有名气的，不过我看的出来，你的手法跟这个副本里有个道士挺像的。”
伏婳倚靠在墙壁上，嘴角勾着笑意。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丫头眼力不错啊。”
他慢条斯理地从床头摸出一个破旧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青阳子那小子，算起来还是我徒孙呢。”
闻言，伏婳微微挑眉。
她也就是觉得像而已，没想到10号病人和外面的青阳子真有点关系。
“重回故地，这算不算交易？”
“嘿嘿……”老爷子怪笑几声，“你要是能放我自由，解开这控制，就更好了。”
“想屁吃呢！”
伏婳转身离开精神病院，“要干活了，赶紧跟上。”
对付这个病院里的病人，伏婳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习惯。
毕竟这里面待着的，一个个都是疯子中的疯子。
老爷子嘿嘿一笑，随手将游戏机往床上一扔，身形诡异地飘到伏婳身后。
“小丫头脾气挺大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撞击墙壁。
伏婳眯起眼睛，夜半时分，3号也按耐不住了。
不过现在她还没打算让3号出来。
镇妖关内的街道上，伏婳跳过屋檐，朝着那黑影追逐而去。
老爷子10号的身影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不过他可没跟着一起追逐，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黄符。
“丫头，看好了！”老爷子咧嘴一笑，手中黄符无风自燃。
他猛地将燃烧的符纸掷向空中，火光中竟浮现出一只金翅大鹏的虚影。
伏婳站定身躯，扭头望去。
只见那大鹏长啸一声，振翅直扑前方逃窜的黑影。
她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远处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老东西还有这手？”伏婳挑眉。
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怎么说我也是龙虎山正统弟子，这些小手段算得了什么。”
两人赶到时，那黑影已被大鹏虚影按在地上。
仔细看去，竟是个浑身漆黑，形似猿猴的怪物。
“这就是疫鬼？”伏婳微微皱眉。
"；疫源分出来的小分身！"；小疫魔从伏婳肩头跳下，警惕地绕着怪物打转。
“这家伙就是城中散播瘟疫的凶手！”
小疫魔本身也是瘟疫源，不过它跟在伏婳身边，是个有原则的家伙。
辉光赶了过来，在伏婳的示意下，直接一把火将其毁灭了。
一道看不见的源力从中涌出，被小疫魔一口吸了进去。
“这么点你都要？”伏婳皱眉。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小疫魔舔了舔爪子，意犹未尽地说道。
“这疫鬼虽然只是个分身，但好歹也带着源力之疫的力量。”
夜空中，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
伏婳扭头望去，见是青阳子走了过来。
“夜里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便跑过来查看，现在看来，这里的骚乱已被二人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