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出门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不是因为要去的地方，而是因为身边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和谢珩一起出门，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控制不住。
看惯了姜清或忧思或清冷的表情，还是头一次见他眉眼带笑的模样，说明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谢珩手里握着一柄折扇，闲庭信步，看向姜清时眼里带着无声的纵容。
“京城热闹繁华，平日若是无事可多出来走走。”
谢珩怕他总是待在屋里，时间久了心思郁结。
姜清道：“一个人我哪也不想去。”
“找个人和你一起。”
姜清忽然转头看他：“嗯……殿下太忙了，我不想耽误你的正事。”
谢珩一愣，他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找福禾或者是这几日和他熟悉起来的影七，毕竟自己事务缠身，很难有空闲陪着他。
没想到他从未想过其他人，谢珩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又酸涩又甜蜜。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惦记？”谢珩忽然感觉自己配不上姜清的深情，他何德何能，让姜清如此倾心。
“殿下哪里都好！”姜清试探着挽住谢珩的胳膊，没有被拒绝，于是他大胆地挽了上去。
文安和影一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影一忽然感慨一句：“我一开始觉得姜公子除了美貌以外别无是处，这样的人完全配不上太子，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又觉得他们是最相配的。”
影一向来沉默寡言，文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现在发现公子的特别之处了？”
影一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他可以让殿下开心。”
这个倒是事实，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从未见谢珩如此过，他好似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成天没什么表情，也不表露出任何情绪。
自从姜清来了以后，他的喜怒哀乐都明显了不少。
文安轻轻一笑：“走吧，仔细一点，殿下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别让人扰了他的兴致。”
影一跟上他的脚步，有些好奇：“荼凌这次去办什么差？”
文安疑惑看他一眼：“你是影卫首领，连你都不知道？”
影一摇摇头：“看来是殿下的意思。”
谢珩不想让别人知道，文安道：“殿下不说有他的道理，还是少打听。”
影一没说话，但也默认了他的说法。
每到傍晚，山外楼的歌舞便开始上台，丝竹之音渺渺，倒也不觉得吵闹，反而有一种空灵幽寂之感。
这是姜清第二次踏入这里，相比起第一次来，心情已全然不同了。
“公子楼上请。”山外楼的小厮似乎认识谢珩，态度格外恭敬，直接引着人去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燃着香，闻着有极淡的桃花香，窗户开得也大，大半个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小厮上一壶茶以后，谢珩吩咐几句，便下去备菜了。
等人走了，姜清悄声道：“殿下，你经常来吗？”
他的气息扑在谢珩耳边，带着浅淡的花香，害得谢珩脖颈红了一片。
“没有，极少来。”
姜清心里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谢珩的羞涩，嘴里自顾自地说：“我方才看那小厮好似认识殿下，我上次来这找承平侯夫人说话，她都上不来这楼上的雅间呢。”
谢珩一笑：“山外楼的小厮，对京城权贵格外用心，只要是稍微有些名气的他们全都熟悉。”
谢珩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划断一根透明的线，另一边一间雅致奢侈的屋子里，一个身着红衣散着发的青年男子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好奇，手里举着一个传声用的竹筒，凝神听了没一会儿，声音就忽然消失了。
气得上官柳一手扔开竹筒，跺了几下脚：“不听就不听，本公子还不乐意听！”
原本这些手里消息的活，是用不着他亲自动手的，奈何他实在好奇太子殿下带一个小美人来山外楼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才打算偷听一番。
门外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上官柳不耐烦地打开门：“谁呀！”
影一面色黑沉地站在门口，一脸凶狠之相，说话时也很不近人情：“殿下说，上官公子要是不知分寸，耳朵也没必要留了。”
上官柳咽咽口水，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知本公子的耳朵哪里惹你家殿下不快了？”
影一冷冷地看他：“话已传到，在下告辞。”
上官柳对着他的背影挥了几下没什么伤害性的拳头，然后愤愤不平地关上门。
*
姜清趴在窗边，双手撑着下巴看向远处，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京城，原来京城这么大。
谢珩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喜欢看？”
姜清接过茶杯，低眉轻笑：“要不是殿下，我都看不了这样的景色呢，山外楼不能时时来，多看一会儿才不吃亏。”
“下雪天更美，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坐坐，这雅间是专属于我一人的，旁人不敢来。”谢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不自称孤了，他想和姜清亲近一些。
姜清有些惊讶：“殿下方才还说不常来呢。”
谢珩挑眉：“确实不常来，没骗你。”
姜清想了想，谢珩是太子，在山外楼有个自己的雅间好似也没什么不对的。
“还是少来吧，方才我看那食单上，这一壶茶要六十八两！”姜清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下，“太黑了！”
谢珩没忍住笑出声：“确实黑，不过没关系，你用完饭可以记账，就记在一个叫上官柳的人身上。”
“上官柳是谁？”
谢珩打开折扇摇了摇，不甚在意道：“一个有钱人，但是却欠我银子不还。”
“还有这种人？”姜清忿忿，“那我们多点一些，吃不完就带回家去，全记他账上！”
一墙之隔后，上官柳整个人仪态非常奇怪地贴在墙上，聚精会神地听着隔壁说话，听完后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发作，嘴里刚嘀咕着骂了几句，就被人提着后领拉到一旁。
“又是你这黑面煞神！”上官柳白皙的脸都被气红了，偏偏他奈何不得眼前之人，感觉自己气得头顶冒烟，怕再待下去要出人命，只好风风火火地走了。
文安趴在门框上，一脸戏谑：“人怎么可以气成这样？”
姜清早就察觉到隔壁有人了，不过这里是山外楼，隔壁也是雅间，有人又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他就没在意。
“殿下，你和上官柳很熟吗？他是你的朋友？”姜清心里有些吃醋，还从未见过谢珩和谁交朋友的。
谢珩无所察觉，随意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