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老牙婆继续说道，
“其他的女孩儿，看到老鸨来挑人，都耷拉着脑袋避之不及。有的故意弄乱发髻，还有手快的掏了点锅底灰糊在脸上。哎，总之故意扮丑就是了，哈哈哈…”
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场面，老牙婆顿觉好笑，
“唯独翠柳不同，她眉眼低垂却不畏缩，那日她也同别人一样，粉黛不施，却将皮肤的好底子显露无疑，站在那一群糙皮黑猴子中啊，跟个玉人儿似的。她那身衣裙不合身，自己随便一折，就显出了盈盈一握的纤细的腰肢。”
老牙婆口中“啧啧啧”的不停惋惜，
“这么个妙人儿，愣是入不了老鸨的眼。我看她啊，当时定是得了失心疯。”
白花花的银子呦，明明到了自己眼前，呼啦一下，就这么飞走了。
宋锦没说话，心中却在感慨：
前世的秦姨娘永远都能用小心机比她娇艳上一分，今生的翠柳自己脸上的妆容永远都比给她化的更精致。
此时，宁无惑不经意的开了口，
“是不是翠柳说了什么，让老鸨不高兴了才会如此？”
老牙婆摇摇头，
“没有的事，那丫头对答如流，声音清脆的跟黄鹂鸟似的。还当场跳了段舞，一看就是请名家指点过的。啧啧，我瞧着都欢喜，也不知老鸨怎么想的，哎…”
显然，她话里的老鸨指的是一个特定的人，而非泛称。那么两人应该相当熟络，不至于对姑娘的要求差异大到离谱。
宁无惑面露好奇，笑问，
“婆婆，您看人的眼光应该很准的啊。不知，是哪家的老鸨，要求竟这般苛刻？”
老牙婆清了清嗓子，自豪的答道，
“花想容！”
钱多多不可置信道，
“琴徊河畔的那个花想容？”
老牙婆身子坐的笔直，朝钱多多笑道，
“当然！老婆子我可不要山寨货。”
琴徊河畔秦楼楚馆林立，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是所有男子的梦，也代表着风月场子的最高水准。
而花想容，更是琴徊河畔一众花楼里数一数二的存在。
正因为名气太大，在整个大雍朝无数个犄角旮旯，便有着无数间山寨的“花想容”。
而那个没看上翠柳的老鸨，的的确确是花想容的老鸨。
这就不奇怪了，翠柳是她的同行弄出来的“残次品”。花想容的老鸨代表着行业的顶级水平，不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翠柳的每一个小心机小动作，落在她眼中都是学艺不精的矫揉造作。
只有老牙婆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宁无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可怜和同情，说的却是，
“婆婆也不差这么一个翠柳，老鸨跑一趟，总能挑中几个满意的吧。”
一听他这么说，老牙婆顿时情绪上来了，
“哎呦喂，越是老婆子看中的人，越没一个能成事的…”
大概那是段不太美好的回忆，老牙婆直拍大腿，
“几年前还有个丫头，我可是寄予厚望的，谁知老鸨来的前一天，她摔了个大跟头，额头上磕了好大一个血口子，破了相。”
老牙婆若有所思，
“哎，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她故意为之…”
绿芜好奇问道，
“婆婆，翠柳好看，还是这个姑娘更胜一筹？”
老牙婆砸吧砸吧嘴，
“怎么说呢？她俩不一样，翠柳是秦大人府上娇养出来的，也请得起名师教导。而那个丫头更像是一块璞玉，浑然天成，周身自有一番气度。”
宁秀才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婆婆一定是多心了，女子最注重自己的容颜，那么漂亮的脸蛋，那姑娘怎么舍得故意毁去美貌？”
老牙婆不赞同，
“哎呀，一般的姑娘的确不会，那丫头可不是一般姑娘。”
宋锦貌似很有兴趣，
“哦？婆婆快给我们讲讲，这姑娘怎么个不一般法？”
老牙婆喝了两口茶润润喉咙，才继续道，
“你们见过，自己卖自己的吗？”
“什么！？啊！？”
4道惊疑不定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
钱多多面带怀疑，不确定的开口道，
“婆婆，你的意思是…这个姑娘，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老牙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点点头，
“嘿，想不到吧，可事实就是如此。”
绿芜插了一句，
“见过卖儿卖女的，典妻当妹的，从来没见过自己卖自己的。”
老牙婆赞同的表示，
“别说你们没见过，老婆子我都没见过！她可厉害着呢，不仅会自己卖自己，还会跟我讨价还价呢！”
绿芜一脸的八卦，
“婆婆，你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她把自己卖了多少两？”
老牙婆伸出4根指头，
“整整40两嘞！普通的小丫头片子不过才几两银子，有点姿色的顶了天去也不过20两，她竟然要了我40两，我还真给了。”
大概这是她头一回做的亏本买卖，如今往事重提，老牙婆还是一脸肉痛的表情，
“这个姑娘可不得了啊，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婆婆，我现在去给人做妾也能得40两礼金。而我却想搏一把，看看那些达官显贵与平常男人究竟有何不同？我这样的好颜色，你把我卖到琴徊河畔能赚票大的，日后我被王孙公子赎走，身份地位自是有所不同。”
“与其给这里的土财主做妾，我还不如给贵人做妾，说不定从此逆天改命，我的儿子也能封侯拜相呢？婆婆，你阅人无数，以我的资质，你知道我能行。”
“这可不仅仅是一单生意，咱们这是长期合作！日后等我飞黄腾达了，婆婆，我定要感激你的，你懂的。现在我不是在卖身，我是在诚心找合伙人。”
钱多多鼓了鼓腮帮子，这话虽很有蛊惑性，可是11、12岁的孩子心性未定，怎么听着不太靠谱呢？
“所以，就凭她这三言两语，婆婆就信啦？”
不是，老牙婆有这么天真吗？
这可刷新了钱多多对人牙子这一行当的认知，这么说他可以把宁秀才扮成女子，也让他出去“卖”自己，他俩这不就发财啦！哈哈哈…
老牙婆白了他一眼，
“你当我老婆子傻啊，几句话我能信个鬼？”
绿芜猴急的问道，
“婆婆，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