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个问题，把郁薇整得头疼。
她一点都不想理这个人。
没耳朵还是没脑子？
她说过那么多遍了，怎么还是一意孤行？
郁薇装听不到，脚步未停往教室走。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没过多时，身旁掠过一阵风，带着男生身上难闻的汗味，挡在了她的面前。
“郁薇，你要去哪？”
郁薇抬头看去，面色一滞，站在她面前的，竟是沈琮文。
他的额前冒出绵密细汗，看起来黏糊糊的，郁薇吓得赶紧停下脚步。
他的眼中，是郁薇见都没见过的情绪。
见郁薇没有说话，沈琮文逼近一步，“你不看我打球，你要到哪里去？”
郁薇回过神神来，觉得有些好笑。
她居然在沈琮文脸上看到了紧张和占有欲。
“沈琮文，世界末日了吗？”她抬起眼皮，轻飘飘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说完，她像是在逃避病毒似的，带着人绕过沈琮文，往教室走去。
沈琮文没有再追过来。
或许也是回过神来，他的这些行为很是莫名其妙。
又或许是想起他对郁薇的感觉不至于让他来做这种低声下气的事情。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郁薇懒得去猜。
她脚步飞快，风将她鬓边的碎发往后吹，虚影在余光中晃动，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
那是鹿晓溪。
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落寞神色，孤零零的，很是能够引起其他人的心疼。
可沈琮文就像是看不到似的，连余光都没有给她，而是将目光牢牢钉在她的后背上，几乎要把她刺穿。
割裂又怪诞的想法在郁薇脑海里一闪而过。
奇怪。
太奇怪了。
就像是故事的走线偏离了轨迹，正摇摇欲坠，晃晃悠悠走向另一个结局。
沈琮文的变化太让人想不透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是那一天，他和鹿晓溪单独出去谈话，进来就变了。
那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说她的变化是因为重来一次，那沈琮文的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除了死过一次，一个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突然毫无感情吗？
她不信。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她脑袋里缠作一团密密麻麻的黑线。
郁薇忍不住眉头皱得死紧，她不知不觉中松开了赵奕琦的手，一手扣住侧腰，一手搭在小臂上，虎口嵌着下巴，全凭赵奕琦和唐雨菲带着她走。
她丝毫没有发现，三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的楼下。
也对从上边飘下来，映在她脸上的黑影一无所知。
恍惚间，她只听到赵奕琦略带迟疑的三个字：“郁薇等——”
那是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郁薇的脑袋就这样撞上一块略硬的胸膛。
郁薇：……
哪个不长眼的？
头顶响起两声清淡又略显无奈的低笑，温热的触感抵住了她的额头，将她沉甸甸的脑袋推远了些。
下一刻，本该呆在教室刷题的，作为全晋安一中希望的蒋朝同学，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四目相对，蒋朝眉头一挑，“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郁薇忽略那一小块肌肤的滚烫，仰着脖子辩，“我告什么状了？”
“你脸上都写着了。”蒋朝退回手，隔空在她脸上点了几下，一字一句，“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郁薇被他这么明晃晃点破心事，脸上控制不住地发烫。
她挪开视线，拨开那只就该剁下来喂猪的手，哼了一声，“你不在楼上写题，下来干什么？”
蒋朝笑了笑，把手放进口袋里，“写题很快，晚上空出点时间就行了。”
郁薇幽幽瞪着他，“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蒋朝勾了勾唇，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听说你又被人欺负了？”
“……什么叫又啊。”
“不对。”郁薇卡顿了一下，歪了歪头，眼中的不满变成了疑惑，“谁跟你说我又被欺负了？”
蒋朝没打算瞒她，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点了几下，举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条孤零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告状。
【你那么大脑袋就只装着题目吗？别怪哥没告诉你，你的小青梅正被一帮大老爷们欺负呢，马子文那个脑子有包的，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他那张吃了黄鼠狼的屁的嘴用502粘起来。】
郁薇还没想好要从哪个字开始吐槽，屏幕好死不死又顶上来一条新消息。
来自同一个人。
【你不回是什么意思？是，以前郁薇瞎了眼了像个牛皮糖黏着沈琮文，我承认她活该她有病就该让她吃吃人间的疾苦，那现在郁薇不是口口声声说跟沈琮文没关系了吗？机会都送到眼前了，你要还不行动我真觉得你不是男人。】
郁薇睁大嘴巴，信息量复杂得难以消化。
蒋朝捕捉到她脸上的不自然，“怎么了？”
郁薇快速眨了两下眼，决定先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什么叫我眼瞎，像个牛皮糖黏着沈琮文，是我活该？”
蒋朝脸色一怔，倏地一下收回手机，低头扫了眼，“他有病。”
“行，不说这个。”郁薇换了个问题，“什么机会？”
话刚问完，蒋朝的耳朵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他喉咙滚动，抬手，仗着手长的优势，反手扣住郁薇的脖颈，带着她整个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
而后，低哑的回答才缓慢传来，“都说了他有病。”
郁薇被手指的热度烫了一个激灵，她逃开蒋朝的桎梏，满脸不信：“他说的行动又是什么？”
蒋朝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忽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她的追击有些无可奈何，不得不老实交代，“保护你不受伤害，要不然在郁叔叔和阿姨那里不好交差。”
郁薇审视般眯起双眼：“真的？”
“假的。”蒋朝快走两步，绕到她的前头，顺利挡住快要露馅的表情，“你要真划点小口子，我妈第一个不放过我。”
郁薇意味深长嗯了一声。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温阿姨最最最疼她，她爸妈说不定觉得小事一件，温阿姨能抱着她直掉眼泪。
想到温阿姨，她心情极好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因为那句怎么看怎么不对味的消息对蒋朝咄咄逼人了。
但她还有一个问题。
她走在蒋朝后头，拍拍他的肩，“这个手下败将到底是谁啊？”
以她对蒋朝的了解，给人的备注都是千篇一律——
亲人就是：生日+姓名。
同学就是：班级学号+姓名。
老师就是：姓名＋尊称。
一般这种特定的称呼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蒋朝扬了扬眉，“想知道？”
郁薇点头点得脖子都快断掉。
废话。
这人绝对是特别重要的人。
如果是个女生，说不定还是蒋朝喜欢的人。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她的那些所谓梦境就是假的，蒋朝的结局，也不会那么不好。
回想起那些片段，郁薇心口发酸。
她仰起头，只看到那线条流畅的下颌往人声鼎沸的篮球场抬了抬。
“去球场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