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压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仓惶跑走的。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拉着一个，跑到了操场。
赵奕琦气喘吁吁：“你害羞什么呀？”
郁薇两眼一闭，“谁害羞了？”
唐雨菲也狼狈喘气，“那你跑什么？”
郁薇红着脸据理力争，“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快迟到了嘛。”
“都敲第一遍铃了。”她小声嘀咕。
“好嘛。”
赵奕琦不再逗她，反手拉着她的手，三人一块站到队伍中间去。
他们班级的集合地点在南边的一棵大树下，不怕太阳暴晒，离老师的办公室还最远，每次体育老师过来的时间都会比别人晚上一段时间。
作为男多女少的理科班，一班的排队布阵跟大部分一样。
一共分为四列。
只有第一列站着女生，其余三列都是一碰到体育课就蠢蠢欲动的男生。
为了节省阴凉空间，每个人都离得很近。
三人站好后，自然而然就能听到其余人的闲谈。
旁边的另一群女生压着声音聊八卦：
“郁薇真的跟鹿晓溪闹翻了啊？”
“那不然呢？她都知道鹿晓溪的真正心思了，还装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太没志气了吧？”
“你们看，她现在都跟赵奕琦走一起了。”
“啊——？赵奕琦啊……”
女生们如蚊子般的声音很快被后排男生的起哄掩盖。
不知是谁扯着破锣嗓子喊了一句：“文哥，上次下的赌约，现在该开始进行了吧？”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处在“焦点位”的郁薇顿时就被撇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女生们安安静静的，都关注着那个所谓「赌约」。
有个跟男生玩得还不错的女生壮着胆子插嘴问：“杨涛，你说的什么赌约啊？”
“篮球赛呗。”站在杨涛旁边的马子文乐，“一节课的时间，谁进的球多，谁提条件，输的那一方照单全收。”
闻言，张瑶燃起的兴趣又被一盆凉水浇灭，“就这个啊……”
高中的体育课没什么硬性要求，大部分的体育老师为了偷懒，都会选择在热身后让学生自由活动。
而枯燥的高中生活里，能让人引起兴趣的无非就那几样——
篮球，足球，排球。
都是球。
也就男生才有兴趣。
马子文见张瑶兴致缺缺，着急忙慌道：“别露出这种无语的表情啊，起码先听听条件是什么吧？”
“哦？”张瑶配合问了句，“那条件是什么？”
马子文笑嘻嘻：“这我不知道。”
张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马子文你有病吧？”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
马子文转到后头，从角落里拽过一人的胳膊，将人带到所有人的面前，“下战书的是他，我们可以问问当事人啊。”
那人瞬间成了目光扫描器。
郁薇顺着话题扭头扫了眼。
男生把早上挡凉风的校服外套脱了，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将他的皮肤衬得白到发亮，也更斯文了些。
他的头发很符合晋安一中的要求：刘海不过眉，鬓角不过耳，发丝是纯粹无杂的墨黑色。
他的鼻梁上挂着一副细黑框眼镜，镜片下是淡琥珀色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不像会打篮球。
虽然那个傻里傻气的发型并没有让男生丑到哪里去，相反，在一众男生中，他已经算得上长相出众。
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显然不喜欢乖乖男。
男生看着就像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度过高中三中三年的三好生。
除了脸长得不错，却没多少亮点能让人记住他。
郁薇在脑海里扫了一圈，承认了，她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
甚至都不知道他也是一班的。
她偏过头，望向远处。
操场的尽头有一个朝这里移动的小黑点，是他们的体育老师，优哉游哉，浑身散发着能拖几秒是几秒的懒散气息。
而身后的动静还在继续。
“说啊。”马子文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说了我们文哥才能决定收不收战书啊。”
忽的，郁薇肩膀一僵。
她好像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刺在了她的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诡异无比。
她顿时浑身都开始刺挠。
与此同时，沈琮文的声音懒洋洋响起：“裴曜，你连话都说不出口，难怪你喜欢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你。”
“要我替你把话说出来吗？”沈琮文一字一句问。
郁薇心脏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沈琮文如鬼魅般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你怎么不敢说，上节体育课你问我，如果你在篮球solo里赢了我，能不能让郁薇一起出来玩？”
话音落下，男生们如猴子般亢奋的尖叫声接踵而来，刺得郁薇耳朵生疼。
“啧啧啧，裴曜。”马子文突然发癫一样，欠笑着说，“我说你怎么不敢说呢，这是看上我们文哥的妞了？”
“你想追人家，人家说不定看不上你啊。”
马子文继续嘲讽道：“谁都知道人郁薇对我们文哥那是忠心耿耿，说东不往西，赶都赶不走，你要真想追人家，不如跟我们文哥好好请教请教，他万一高兴了，还会帮你美言几句呢。”
赵奕琦是个急脾气，绷着脸转头怼，“马子文，你要是长了耳朵脑子，就该知道那天我们郁薇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她不喜欢沈琮文了，现在沈琮文算个屁。”
沈琮文闻言，上扬的眉毛顿时皱成了一团。
马子文瞥了一眼，瞬间察觉到脸色不对，仰着脖子乱叫：“你又不是郁薇本人，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赵奕琦嗤笑：“那你又在这里狗叫什么？这么想当沈琮文的狗？”
马子文恼羞成怒，大骂：“赵奕琦你他妈说什么？你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眼见着两拨就要打起来，远处的体育老师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手机，飞奔而来。
还没跑两步，又见刚刚还闹腾的人堆突然消停了。
郁薇松开赵奕琦的手，顶着如针的视线，朝裴曜走去。
她站在裴曜面前，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裴曜？”
裴曜似乎被人戳中了某个开关，噔的一下脸变得通红，“郁薇同学，你不要误会，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其实，我其实……”
他忽然卡住，滚了滚喉咙，竟是没再开口。
郁薇笑了笑，轻声道：“你做错了。”
裴曜愣了愣，“我……”
“你想认识我？”郁薇笑问。
裴曜被她温柔的笑闪到，条件反射便呆愣愣点头。
郁薇若有所思嗯了一声，面露复杂，“那你用错方法了。”
裴曜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眼中全是这个年纪看向心动女嘉宾的不好意思，“为、为什么这么说？”
空旷的操场只有风呼呼吹过，刮在树叶上的簌簌声。
远处传来其他班级朦胧的上课声，一一被隔绝在屏障外。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只想知道郁薇到底会说出什么话。
站在最中央的少女美目一瞥，扫过双手抱臂，神情自然的沈琮文。
片刻，收回视线。
“沈琮文比你丑那么多，我凭什么和他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