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麻烦你伸个手。”尹秋白收起了所有的脏话和吊儿郎当，这会儿对着何胜男很是慎重，或者说，对尹家做的实验很是慎重。
何胜男也不在意，直接伸了手，尹秋白也不含糊，开始把脉，只不过，尹秋白的眉头越来越皱，然后又舒展开，“还好，问题不大。”
尹秋白看向殷洛的眼神传递了某些只有两人才能动的讯息，殷洛的眉头轻皱一下便松开了。
殷洛冲着何胜男点点头，“行，那你先好好休息，去镇上？”
何胜男摸了摸下巴，“你不会真打算跑过去吧？”殷洛瞥了何胜男一眼，何胜男笑着对殷洛鞠了一躬，“我瞎说的，您随意。”
虽然何胜男没有直说，哪怕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样，凌彦诚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何胜男对殷洛的尊敬，和尹秋白他们几乎一样的尊敬，甚至更胜一筹。
凌彦诚不知道怎么形容，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是因为性别。
那些在男性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情，是殷洛经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换来的，平等对话的资格、站在顶峰的实力，这些都是她拿半条命换来的。
殷洛牺牲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性命、天赋、能力、自由……
异性或许不懂，可是与她同性的何胜男，比他们更了解殷洛的付出，也更清楚在男权社会要站到殷洛现在的高度，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殷洛随意点点头，与何胜男并肩一起往小镇前进。一路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觉得前进速度比刚开始还要快些。
还没有走到城门，何胜男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一开口连声音都带着些沙哑，“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
殷洛偏过头来，眼神里是难以压抑的怒火，“这都到镇里了，想睡觉的话，给你找个驿站不就好了。”
“不，不用。”何胜男低下了头，鬓发已经被冷汗打湿，贴在略显苍白的脸上，身体不可控地有些颤抖，还是咬紧牙关，不想被殷洛他们看出来。
“何胜男，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真的能瞒得过我吧。”殷洛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但是何胜男知道，这是殷洛生气的前兆。
何胜男摇了摇头，抬起头虚弱的笑了一下，“我可，不认为，认为自己能，瞒过你，洛洛。”
这几句话何胜男说的很慢，因为疼痛，嗓音抖的厉害，殷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抓起何胜男紧攥到指节发白的一只手，把它掰开，附在上面，给她输送灵力。
几个小点的孩子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这一幕，刚刚还能逗趣的大姐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只有凌彦诚脸色微变，怕是那个什么尹家的实验有问题。
后知后觉的凌明阳看向凌彦诚，两人眼神空中交汇了一下，随后又分开，低下头，各自想着事情。
凌若云和凌依云看看萧明礼，又看看尹秋白，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起，便又把目光转移到被殷洛的灵力包围着的何胜男身上。凌伟轩在旁边也有些不明就里，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关你的事。”殷洛的声音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响起。
何胜男听到也只是轻轻一笑，“可是洛洛，我想帮你。”
“这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殷洛的眼眸中满是冷漠，何胜男知道，殷洛在拒绝自己的好意。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抗。
“可我是将军。”何胜男的情绪激动了两分。
而殷洛始终都很平静，看着何胜男痛苦的样子，默默地加大自己输送的灵力，帮她减少疼痛，“你现在不是。”
五个字，残忍的让何胜男都忍不住颤栗起来，何胜男看着殷洛的眼神几番变化，质疑、痛苦、到最后的释怀和理解。
她还是要把她往外推。
“洛洛，我终究是感激你的，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天下所有的女孩子，我就是要让这个不公的世道知道，女孩子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走的。”
“只要我站在那里，就是她们的另一条路，这是你告诉我的。”
何胜男说完这几句话疼的站不住，倒在了地上，一个阵法在何胜男的身下形成，“洛洛，我走了，你之前说我和阿奕相处的时候是木头，现在看来，你自己才是吧。”何胜男用自己全部的灵力让自己可以用平稳的语气说完。
而后眼神在凌彦诚身上扫了一下，“配你勉强了，你好好教吧。”
说完这一句，何胜男就在殷洛面前消失了，后面殷洛一句话都没有说，给足了何胜男发泄的空间，看着地上快要消散的法阵，殷洛的眼神始终都让人看不清。
“尹家的这个实验，你知道吗？”
尹秋白脸色并不好看，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面色比殷洛想象的还要惨白，“不知道。”
“过两天等我可以开空间了，你回去一趟。”
尹秋白这才反应过来，“不行，就算是尹家在做实验我也不能回去，你……”很重要。
“在我心里，百姓，高于一切。”殷洛看向尹秋白的眼神又带上了些乞求。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是在什么时候？最近的一次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剩下的在什么时候？
姑姑去世的时候，姑父去世的时候，当她发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亲弟弟身重剧毒的时候。每一次，尹秋白都没有办法，那样的眼神，他拒绝不了。
那样骄傲的人，在求他……
尹秋白如何不知道，爷爷避开了自己和殷洛进行这个实验，一定是因为它，死亡率非常高，极度危险。
何胜男绝对不是第一个，连她的反应都这么大，那之前被他抓去做实验的人呢？尹秋白不敢想象。
可是这一次，尹秋白不想顺着殷洛了。
“在我心里，你，高于一切。”
殷洛最近的状态确实是稳定下来了，但是尹秋白根本就不放心，“更何况，老头子是绝对不会让我发现的，我才几斤几两，我还是有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