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抬脚就走,急匆匆趁着李十三还没醒离开了小镇,倒是避开了后面的闹腾。
县令生怕出事,派了县尉带着还在昏睡中的李十三和他那重伤未愈的小厮赶路回京城,尽管带着一个昏睡的人走不快,但是县令一想到那位小道长临走前的明示,再想想狐狸精之前就派了好多只狐狸来过,心里只觉得发毛,送瘟神一样就让县尉和衙役们赶紧离开,免得这小小的一个县再沾惹那等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县里又没个厉害的人物,路过的高人也不愿意留下,要是再来一次妖狐作乱可怎么办?
县尉和衙役们家眷都在本地,听县令细细一讲,雪柳带着周大出城后只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就带着主仆二人从北城门赶往京城了。
半路上那李十三公子醒来后,便闹腾着要回去见他那小情人,只是赶路速度太快,眼下连他遇到胡四娘的那地方都已经过了,更兼那小厮也是个妙人,直接跟县尉讨了迷药来,干脆一路让他主子睡到了京城,至于后续国公府里如何争闹不休,自然与外头没有干系了。
只剩下胡四娘这边丢了情郎,悲愤之下她又和族中吵了起来,另有一番事端。
……
雪柳没了同行人,少了几分伪装的必要,但到了下一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她就又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同行者。
虽说她一身道术已经能在乱世之中自保,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一年,这具身体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即使有那能干的,也很少有离开父母的。
即使有许多这个岁数的小丫鬟,但是无论贫富,都鲜少有孤身在外行走的。
先前在小镇居住的几个月,她虽说是孤身一人,也请了一个年纪大的婆子洗衣服,平日里也是出去吃饭,偶尔才自己洗衣做饭、打理些杂事。
一直到她要离开,方才出去一趟,领回来一个哑仆周大,但是道门中人也认得出来这不过是一个纸人变化的傀儡。
[时局实在不太平,像是一路上遇见的或一辆马车,或两三辆马车,都是因着有个大人才能压制住心思,再不济也是寡妇带着儿女。我若是真个买了丫鬟车夫,他们即使知道我修习道术,也会因为我的年龄轻看我,那等老实的心里把自己当做我的长辈,那等奸猾的还会谋夺我的财产,即使都能压制住,又何必多事呢。]0231之前问她为何不买个仆从,她是这样回答的。
再者乱世将至,卖身契有多少作用?不过是和户籍一样几同作废的东西罢了!
雪柳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依旧是不到客栈不出面,全程都身着素衣坐在车厢中看书,她头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对白绢花,别在双平髻上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有孝,也能减少些麻烦事。
她一路上拿出来的也只有菜包子和白面饼,配着热汤吃了,哑仆周大也只是假装用水囊喝水,吃一点白面饼子——实际上白面饼子随即就被他又藏起来了,这类干粮耐放,雪柳从不浪费。
只有在驿站、客栈休息时,雪柳才会点上一桌好菜,再买些面饼子、菜肉包子和馒头收起来。
一路上就算是同行,三五天下来也很少有人能够见到她一面,偶尔在人多的地方,雪柳还会戴上帷帽,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戴着面纱。
一直到了豫章,雪柳才在当地暂时租房住了半个月。
眼下已是八月,天气越来越炎热,雪柳本来的目的是往比京城更南的南方走,眼下却有了别的想法。
[原剧情中,有提过乱世之中到底局势如何吗?]
在后世的认知中,北方多蛮族,南方多士族,因而北方粗犷南方精致,但是大多数世界中,文明都起源于水边,南方有水、北方也有水,但是中原——
中原偏北!
所谓逐鹿中原,但是他去过的这些世界里,现代大多通用那一套灿烂辉煌无可比拟的唐宋元明清,但是无论是乱世还是架空朝代,寒冷的北方都多作为流放之地,很少有朝代能够拥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气,那是一种没有被荣华富贵侵蚀过的,带着战场凛凛寒气的豪情壮志。
她于是支使着周大拿着一张清单出去,买回来了米面粮油和为数不少的红糖、老姜,还有新鲜处理好的白条鸡、鸭,分割好的猪肉羊肉,满满当当堆了一整个厨房。
她边收边整理东西,傀儡人周大则忙前忙后做些打水、做肉的费力活,连续忙活了好些天,蒸了十来锅饭、三百斤馒头、三百斤肉包、三百斤青菜包、三百斤豆腐包和二十锅浓香的肉汤、二十锅红糖姜水和二十锅不重样的滚热甜汤。
大热天的在厨房里忙活,几乎能够把人热中暑,但是雪柳还另熬了一锅绿豆汤和一锅薄荷水,怕冰到肺管,便没有往里头放冰,只是在井水里湃过,才收在了空间里。
除此之外她只做了些白切鸡、糟鸡糟鸭、卤鸡卤鸭这样的冷菜,无论是热腾腾的炒菜还是小火慢炖的鸡汤鸭汤,都可以等到了那边再说。
说来也巧,就在她住进来的第十天,县里头还有一头黄牛说是跌伤了腿,被主人家和官府一块儿卖了,她便买到了三斤牛腱子,都做成了卤牛肉,但是在切肉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牛肉很嫩,不像是常年耕作、硬到咬不动的老牛。
【啊?】
[这证明,这头牛的死亡并不合法,它很有可能是‘被’受伤的。]也意味着律法的约束力越来越低,意味着社会秩序的逐渐紊乱,还能恢复的青壮年黄牛被故意弄伤腿只为了方便宰杀,这不是一个农耕社会的常见现象,是天下将乱的信号弹。
她将卤牛肉细细切成薄片分装在一个个小盒子里,虽说是凉菜,但触手仍生温:[这一回上路后,就是五六年都不会再出来了,乱世里在哪里降妖除魔,还得看看未来局势。]
只是人独自生活久了,还是会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