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二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对朝廷来说，当然是封禅泰山。
对张川柏来说……很多很多，其中一件是封禅泰山。
其实，他也很向往“封狼居胥”，狼居胥山在哪里？
开疆拓土，是武德充沛唐人的执念。
在路上，张川柏提到大方的土豪陈元敬，有意协助去林邑寻找嘉禾。
“陈元敬？”
李治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又问了问此人的详细情况，李治笑道：“他既然有这个心，给他加一个散官的官职，让他一起去林邑。”
对于很有钱但没有权的人来说，想要的就是官职。
权力和身份，关键时候是护身符。
李治很清楚陈元敬想要什么。
张川柏没有多提陈元敬，转而说起：“我在家的时候，跟二兄一起做了一个指南针。坐船出海可以用上。”
“指南针？司南？”李治问。
“古时候的司南，是天然磁石打磨成勺子的形状，勺子的柄总是指向南方。司南需要用铜做一个光滑的底盘，转动起来才灵活。我在此基础上，将磁石磨成针……”
张川柏毫不藏私，讲自己做指南针的方法。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但他不靠做指南针发财。
太子也不会跟他抢饭吃。
张川柏连指南针都做好了，李治闻弦歌而知雅意，要给张衍升官了。
不久之后，朝廷正式下令，任命扬州屯田监张衍为司农丞，出使林邑寻找高产的稻种。
同僚们听闻，都向张川柏道喜，又打趣：“从来只听说封妻荫子，你为母亲请封诰命，连父亲都蒙荫升官，我怎么没有你这样的大孝子啊？”
“我阿耶听闻此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半晌不说话。”
张川柏，制定了大唐孝子新标准！
让孝子们压力很大！
张川柏一本正经地说：“我父亲这些年兢兢业业，扬州屯田监的官田年年丰收。此前征高句丽、征百济，都有从屯田监调运粮草。朝廷任命他为司农丞，是肯定他的能力。”
“对，对。”同僚们连忙改口。
虽然……张川柏言之有理。
但他们还是羡慕张衍。
兢兢业业又有能力的官员不少，有几个人能被皇帝看到？
大多数牛马，一辈子任劳任怨却籍籍无名。
因为有农业神童张川柏，才有天选司农丞张衍！
面对众人羡慕中隐隐带着嫉妒的目光，张川柏话题一转，诚恳地请教林邑历史、民风、航海等事。
他知道得很多，故意询问，是提醒众人——
别只看到贼吃肉，不见贼挨打。
张衍担任司农丞，是身负重任。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目光渐渐平静。
汉唐出使藩国的使臣，都很能搞事、搞大事！
……
贞观二十二年五月，圣驾返回长安。
李世民千里迢迢返回长安，正准备去翠微宫避暑……没想到突然有事去不成。
得先接受俘虏。
作为天可汗，偶尔就是有这种烦恼。
小国是无法理解的。
“王玄策带着俘获的阿罗那顺及王妃、王子等的男女俘虏一万二千人、牛马二万余送到长安献俘。”
什么和什么？
王玄策是谁？
去了哪里？
从何处带回来的俘虏？
朋友们聚集在张家，围着张川柏：“你在东宫，消息最灵通，说说王玄策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玄策，平平无奇，此前都没几个人知道。
张川柏喝着冰镇酸梅汤，侃侃而谈：“去年，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带着三十人出使天竺。四天竺国王派使者带着财物，与王玄策一起到大唐朝贡。途中遇到中天竺叛乱……”
跟随王玄策的三十骑兵与敌人交战，失败被擒获，敌人趁机劫掠诸国贡献的财物。
王玄策逃脱。
大唐的钱财被抢了！
随行的士兵被俘虏了！
奇耻大辱！
王玄策没有脸一个人回长安。
他到达吐蕃，发檄文征召军队，带着吐蕃和尼婆罗骑兵，灭了中天竺。
一战俘虏男女一万两千人，各种牲畜三万，五百八十座城邑投降。
天竺各国吓傻了。
东天竺王尸鸠摩送牛马三万馈赠唐军，送来了弓、刀、宝缨络；
迦没路国献异物，并送上地图，请求得到老子像……
一群人哭着喊着，求抱大唐耶耶的大腿。
这就是“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战绩，堪称汉唐外交官的典范。
朋友们听得心情激荡，又有一点恍惚。
上官纯呢喃：“王玄策那么厉害啊？”
王玄策不是什么大将军啊！
他之前当过县令，后来以文散官出使天竺。
灭了一个国，带回大量俘虏，刚刚被升为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
“大唐使臣，就是能干！”孟诜拍着大腿，“早知道，我主动请缨，跟张叔父一起去林邑。”
天凉，把林邑灭了吧！
张家兄弟笑眯眯：“我阿耶讲武德的！林邑自古以来就是大唐领土，献嘉禾理所应当。”
隋文帝不是灭过林邑一次吗？
能灭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才几十年，林邑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善摸摸下巴：“说回王玄策……那日，他押送着中天竺国王阿罗那顺及王妃、王子等进城。路人都说天竺女子长得挺不错，不知道是否能歌善舞。”
大唐歌舞团，又进了新成员。
“长得不错？”张川柏惊讶，“大师兄喜欢这样的？”
“你不喜欢？”
“呃……我喜欢中原人。像上官兄，就很好看。”张川柏诚实地回答。
师兄们看向上官纯，神色微妙。
上官纯后退半步：“我是男的！男的！”
什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自从张川柏眼拙怀疑他女扮男装，长安少年郎看他的眼神就奇奇怪怪。
“别这样。”张川柏挡在上官纯身前，“你们不要欺负他。”
“好好好……对了，川柏，你跟王玄策熟不熟？我们去探望他？”孟诜提议。
“不熟啊！”
“我听你说那么多，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我就是……知道得多。”张川柏目光一亮，“去探望王玄策也好！我对天竺感兴趣，想问问数字的事。”
阿拉伯数字，很多人说是天竺人发明的。
张川柏怀疑，是唐人发明的，传到西域……未来反向传回。
“什么数字？我们是去看歌舞！”朋友们哈哈笑。
按照惯例，皇帝将一部分俘虏充做官奴，一部分公开发卖。
还有的赏赐给有功的臣子。
王玄策那里，有最好的天竺美人。
张川柏目瞪口呆……你们这些人，有点高尚的追求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