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始终没有言明身份，但从努尔对面包树老者的忌惮中，徐云天悟到他肯定不是人类。
或许他曾经是人类，但现在这人类形态只是某种伪装。
哪个人类会在猴面包树附近神出鬼没，哪个人类能在黑暗中发出幽光呢？
徐云天那次问了，但面包树老者不语，只是一味用徐云天听不懂的语言或咒语训斥努尔。
一阵哇哩哇啦之后。
说定了，你们一人一兽各享半天。
努尔敢怒不敢言，徐云天则窃喜不已。
等努尔的意识陷入沉睡，面包树老者再次出现。
他面色如常，仔细端详着徐云天，将他看得心里发毛。
黑石曾经是极致时代最有用的人造圣物之一，但恒久的岁月，使即使睿智如它也终于发狂失控。。。
极致时代？人造圣物？
前两个词徐云天没有听懂。
但，睿智如它？
莫非黑石有自己的意识。。。意志？？
不然呢？如果没有，它又如何倾听并实现你那些渺小的愿望？
虽然话中带刺，徐云天却听得如痴如醉。
你到底是谁？
NoNoNoNo，时间太紧，我能现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必须拣重要的说。
洗耳恭听。
极致时代，那是远超你认知的辉煌纪元。
在那个时代，科技与神秘力量交织，妄自尊大的人类精英们终于开始妄图染指神的领域。
黑石，便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它被赋予了汇聚与引导神秘能量的使命，本为人类迈向更高层次的阶梯。
等等，极致时代究竟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你刚刚才说了要洗耳恭听。
面包树老者面色不变，但徐云天已经感到身体一阵酥麻。
他被电了。
草（一种植物）。
既是过去，又是未来。
接着是战争。
联邦与邦联间，异种人与纯血种间，地球与殖民卫星间，愚者与狂妄者间。
徐云天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撼，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波澜壮阔的过往或未来。
究竟是过去还是未来？
徐云天还是想搞清楚。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欲望，无尽的欲望。
人类对力量的贪婪无度，不断向黑石许愿索取，终于打破了它的平衡。它的意志在无尽的消耗中扭曲，开始反噬，所到之处，皆是灾难。
我能做什么？
找到黑石，摧毁它。
为什么是我？
我徐云天只是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
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只是个被污秽欺骗又犯下大罪的逃犯。
徐云天还有话没说出口：如果自己接近黑石后，被它的力量再次诱惑该怎么办？
比起摧毁黑石，他宁愿向黑石许愿，回到从未发生这一切的2009年初。
狗屁安哥拉，老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踏足半步。
那样，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那样，他将摆脱黑石的诅咒，谁特么爱许愿去许愿吧。
你是不是忘记黑石会故意扭曲愿望，还会开出各种天价代价了？
徐云天沉默了。
面包树老者说的全是事实。
何况，你也不是普通人，你现在是兽行者。
什么！？我不。。。
别插嘴。
你的污秽朋友会逐步占据你的身体，至多半年，你就会成为它的肉傀儡。
当然，它的如意算盘也打错了。
作为寄生类的污秽，如果完全占据人类身体，当它以纯污秽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很快就会消亡。
原因无他，这就是世界的“安保定律”。
半年？我就只剩下半年时间了？
我特么要死了？！
你在唬我吧？
面包树老者轻蔑地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信不信，由你。
对于现在自己已经似人非人这点，徐云天无奈地接受了。
他可不敢再赌，尤其不敢赌不去处理黑石自己能否侥幸存活下去。
那黑石在哪？我又如何毁掉它？
除了知晓它就在安哥拉，具体地点我无法为你指路，但经过无数纪元的沧海桑田，黑石材质跟这个世界的普通石子已无区别，靠你那黑毛爪，绝对可以轻易粉碎它。
最后一个问题，黑石到底是什么？你刚刚讲得太抽象了。
唉，兽行者普遍智力不高果然是真的。。。
面包树老者少见地在徐云天脑海里叹了口气。
它是【失控机仆】，原本是为实现人类愿望而被制造出来的人造神明，但后来失控了。
用你们时代的网络流行用语来说，“它暴走了”。
。。。。。。
所以我要去打碎一块小石头。
那小石头其实是某个逝去时代。。。被称为。。。极致时代制造出的机仆？
对。
所以机仆是什么？
面包树老者似乎宕机了，他半天没有再说话。
能被这问题难住？还是说自己问了些他不能说、不该说的？
老头，你是不是脑梗犯了？
程序未响应？
但是还好，等了良久，老头又开口了。
AI.
AI？就这？
那还等什么，我立即行动吧。
面包树老者不语，他像蒸汽一般飞速消失在黑暗中。
奇怪的是，虽然身体已经消散，他原本站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人形轮廓的幽光，又过了一会儿才完全消失。
虽然徐云天急于行动，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努尔掌控身体时，徐云天无需操心。
它能杀会吃（最好不要深究它都吃了些什么），而且在努尔占据状态下，徐云天伤势恢复速度奇快。
上次从酒店出逃，明明自己因车祸受了重伤，但待他再次清醒时惊讶地发现，一身的伤居然已经基本痊愈。
不然徐云天肯定早就横死在某处荒郊野外，变成动物与昆虫们的口粮。
麻烦的是，努尔作为污秽，跟人类的行为习惯大不一样。
每当徐云天掌控身体时，总发现自己衣衫破烂，身无分文，抢来的手机也不知又掉到哪去了。
所以，每次他重新掌控身体时，第一步要确认的就是：现在是几点，自己身处何方，然后再复盘一下努尔可能干了哪些事。
万幸的是，现在他仍在卢安达，而不是离吴欣悦跟盼盼越来越远。
可徐云天又不敢去找她们，虽然心里很想知道盼盼跟吴欣悦的情况，也很思念她们两人，但万一接近她们时，努尔又发起狂来。。。。
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虽然没有证据，但徐云天觉得盼盼应该没死。
吴欣悦也会全力寻找自己吧。
躺在霉臭的行军床上，徐云天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对了，高翻译跟郭倩玉的组织不是一直叫自己去翻译黑石的资料吗？
就把这个作为突破口吧。
尽管希望渺茫，但总好过漫无目的地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