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情结

陈清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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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恢复高考上大学 爱情萌芽藏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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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秋,是令人难忘之秋,因为在这个秋天国家恢复了高考!程启琨是从《人民日报》上得知的消息,这个重磅新闻让全国的知识青年无比兴奋!可以说,这个消息对国家未来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程启琨知道上大学的机会来了。他和几个好伙伴把报纸上的《招生简章》等有关内容反复认真仔细地阅读了好几遍,心情无比激动!程启琨兴奋的一夜没睡好觉。

第一次高考只招社会青年,不招应届毕业生,农村的应考学子们都要去公社报名、填写志愿,那天早上程启琨临走前妈妈提醒他说:“你小时候就说长大了给乡亲们治病,我看你就报医学院校吧!”程启琨点头笑道:“好的妈妈,咱娘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程启琨他们公社属高阳镇工委管辖,他到公社见到了初中校长王贵良,王校长临时被抽调到县招生办,分管高阳镇的高考招生工作,那天他是来指导招生报考工作的。程启琨当时对高考还存有一些疑虑,今天见到老师,便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跟王校长说了:“第一,我们上学时文化课讲的比较少,担心考试题里有自己没学过的课程;第二,这次国家是不是按考试成绩录取?会不会‘走后门’?我心里没底,很多考生都有思想包袱。”王校长很严肃地说:“今天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第一,文化课全国都一样,你没学的大家都没学,考试范围应该不会超出你们所学的课程;第二,这次恢复高考是国家的重大决策,绝不会允许任何徇私舞弊行为!一定是要按成绩录取的,所以,你们一定要放下包袱,努力复习,积极备考吧!”程启琨听了非常高兴,他谢过王校长,然后认真填写了报考志愿,他怀揣着治病救人的梦想,对照报纸上刊载的理科农林医学校,第一志愿填报了医学专科学校;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以为教书育人是很崇高的工作,第二志愿他填报了师范专科学校,最后一个志愿按要求必须一律填写“服从分配”。

报考手续完成后,就开始积极准备应试了。他跟林业队长请了假,天天在家里复习功课,本村有几个同学伴也都来和他一起学习,一来是因为程启琨学习好,大家有不会的可以向他请教;二来是程启琨初中高中所有的课本作业本都保存的完好无损,而他们自己的书本早就无影无踪了。程启琨高中毕业后虽然务农两年,但是他天生记性好,初中高中学过的文化课一点也没忘记,像数学物理的定理、公式,语文课本的诗词、古代寓言等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甚至《数学用表》中很多常用数值也都记得,这些都是他报考的有利条件。

程启琨参加高考时还有一段小插曲:考生里有个比他早两届毕业的学长黄坡,彼时他正在公社高中任数学代课老师,数学考试卷子有一道几何证明题很难做,大家从考场出来后有个考生跟他请教,黄老师用树枝一边在地上画一边给那考生讲解,一群人都围着看,程启琨也凑过去瞧热闹,结果他一看黄老师做得不对,当场给予纠正,黄老师恍然大悟!然后一跺脚:“哎呀!可糟了!这道题我做错了!”又冲着程启琨伸出大拇指说:“你高!实在是高!请问你是哪位?”因那时学制短,高中初中都是二年,程启琨上初一时黄坡已经上高一了,所以他俩不认识。程启琨刚要回答,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人冲着黄坡高声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程启琨啊!你不认识?”程启琨一看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同桌赵振宇!他和黄坡是一个村子的,也来参加高考了。黄坡听了赶忙握住程启琨的手说道:“哦!知道,知道,你的大名我早就知道,都说你特别聪明,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最棒!今天算是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今年我恐怕是考不上了,依我看你一定能考上,就回家等着录取通知书吧!”赵振宇附和道:“你算说对了!要我说他也一定能考上,我俩同桌好几年,最有发言权。”黄坡作为高中数学老师做数学题竟然不如学弟,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拍了拍程启琨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年他果然没有考中。

考场就在高阳镇高中学校,程启琨考场的主监考官正好是王贵良校长,这里的考生很多都是他的学生,考试结束后,很多同学都聚集在王校长的休息室里叽里呱啦地议论着考试题,都抱怨考试题太难了!唯独程启琨说题不难,赵振宇马上回道:“你学习那么好!当然是不觉得难啦!你也不能光想着你一个人呀,我们大家也希望能考上大学呢!”程启琨道:“是!我也希望同学们都考上,可是考题有难度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同样的试卷,很公平的,要是考题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怎么能考出水平?岂不是个人都能考上?那样的大学一定很烂,我才不要去呢!”几个同学一起嚷道:“抬杠!抬杠!”程启琨不再言语。这时赵振宇问王校长:“校长!我们答题时您都看见了,谁答的好不好心里一定有数,您看我们几个谁能考中?”王校长不假思索地用下巴颏指向程启琨说道:“我看他一定能考中!将来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无量!”同学们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们都知道程启琨学习特别好。

高考结束后程启琨继续在林业队干活,耐心等待录取消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早也盼晚也盼,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中?看看已经到腊月了还没有消息。跟每年一样,大队团支部开始组织排练节目,准备春节演出,当然少不了程启琨。一天,他正跟伙伴练习说快板,有人送来高考招生办通知,让他明天上午去高阳镇医院体检,这可能是录取之前的最后一道程序,到医院才知道参加体检的考生全公社只有6个,后来有2个格落榜了。1978年春节过后,程启琨终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愿以偿考上了医学专科学校医疗专业,从此改变了命运,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程启琨考上大学的消息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全公社十四个大队,东半部七个大队只考上程启琨一个,本地青年人都羡慕的不得了,老百姓这下明白了,从此以后可以凭学习成绩考大学了,程启琨母校的老师还经常在课堂上夸奖他给学校争了光,号召同学们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

程启琨回想起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李老师说的话“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以后你可能还有上学的机会。”如今老师的话果真应验了,他觉得这次高考成功也得益于初中复课,要是没有复课就不能上高中,程启琨也就不会有今天,当初是母亲让父亲去找的王校长办理复课,父母恩情重!儿子不能忘!

1978年2月下旬,刚过元宵节,程启琨告别家乡踏上求学之路,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父母不放心,由父亲送他到学校,临行前母亲再三叮嘱:“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一定要保重身体,只要身体健康啥都好说,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名好医生。”程启琨答应着:“妈,我听您的话,会注意好身体,学习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您知道我从小就喜欢读书,何况我如今已经长大了,您就放心吧!您和我爸也要注意身体!”说罢他背起行李坐上父亲的自行车,直奔县城汽车站,程百宏存好自行车,爷俩登上了长途班车。

学校大门口好不热闹!“热烈欢迎新生入学”的巨幅标语横挂在门楼之上,很多师生忙着接待新生,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帮新生拿行李包裹,有的引导新生去报到处,有的带着新生安排班次、宿舍,待程启琨一切都安置妥当后,程百宏便回家了。

程启琨这下可算见世面了,城市就是好!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比山沟沟可大多了,先进多了,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没想到他今生还能上大学,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他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负青春大好时光。新生虽然是1978年2月开学,但仍然属于“七七级学生”,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新生,倍受老师们的欢迎,一位讲医用化学的老师第一天讲课就非常兴奋地说:“这几年来从没有今天讲课这么轻松愉快!老师讲的内容同学们都能明白,不像过去有的同学连元素符号都不懂,老师讲课特别困难,学生听课也受罪。”

学校有个黑板报,由各班轮流承办,该程启琨他们班了,他主动向老师要求负责这项工作,充分发挥特长,用漂亮的美术字体、合理的版面设计、鲜艳的色彩和师生关注的内容赢得了大家的好评。

学生的书学费、食宿费、医疗费等等都是国家负责,只是每个月30斤定量伙食一般男生都不够吃,经常需要自己再补贴一点。因为家里困难,入学前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全班同学只有他穿的裤子膝盖和屁股都打着补丁,程启琨从不舍得花钱,饭票不够吃他就忍着,学校的饭票分粗粮、细粮:80%粗粮、20%细粮,食堂的馒头四分钱一个,窝头三分钱一个,为了节省一分钱,他把细粮饭票跟其他同学换成粗粮饭票,放暑假寒假期间学校退给学生的粮票全部交给妈妈。由于他在学校总是吃不饱,二年级的时候,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跟几个同学去浴池洗澡,因为饥饿发生低血糖,晕倒在地,同学们赶紧把他抬到更衣室,喝了一杯糖水就好了。

1979年冬天,一次出早操,程启琨跑着跑着突然心跳的厉害,感觉眼前冒金星,一下坐在了地上,被同学们搀扶到校医务室,经查心率198次\/分,到附属医院做心电图检查后诊断为: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立即办理了住院手续,好在是公费医疗,不用自己掏腰包。同学们都去上课了,没人陪床,他一边输液一边胡思乱想,人在有病时会想家,想亲人,尤其想父母,一股莫名的孤独和惆怅涌上心头,免不得掉几滴眼泪。到了晚上便有几个同学来看他,大家一起有说有笑,赶走了寂寞。有个女同学叫苏金玲,她和程启琨是青山县的老乡,全班就数她年龄最小,生肖属猪,比程启琨小一岁,她是一个漂亮纯洁的女孩,身高162公分,皮肤白皙,瓜子脸,一对弯眉下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齿白唇红,梳着两条齐肩小辫子,一个典型的新时代青年学生,她性格活泼爽朗,铜铃般“咯咯”的笑声非常悦耳,整天快乐的像只小鸟,从没见过她有发愁的时候,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高兴的事。她是青山县城里长大的,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她对他很关心,给他买了好吃的水果,还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咋不舒服?程启琨非常感激。同学们走后,他便按照同学告诉他当天讲课的内容看书自学。治疗一周病情好转出院,但“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成了他以后多年反复发作的老病根,每当有劳累、睡眠不好、情绪欠佳等因素就会引起发作,他衣服兜里长期装着“普萘洛尔”药片以备不时之需。

程启琨在大学里学习非常用功,有时晚上教室里没电,他就到大街上路灯下看书,天天只知道一门心思学习,其它的都不在意,各科考试成绩都在90分以上。三年级开始进入附属医院实习,苏金玲和他同在一个实习小组,她很健谈,总有说不完扯不断的话,程启琨很少能插上嘴,只有“哼哈”的份儿。程启琨从小到大跟女孩从无来往,上大学都两年多了,还像一个大男孩,可能是从山里农村来的有点“土”?跟苏金玲这样一位小姑娘自由自在的聊天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未免有些拘谨。后来他发现她言谈举止从不扭扭捏捏,有点跟假小子似的,他就当她是一个小弟弟。相处多了,他跟她一起聊天感觉非常轻松愉快,无拘无束,他打开了话匣子还真能聊呢,他聊的大都是有关学习方面的东西,有时也聊文学,都是他从小说、报纸、杂志里看到的东西。比如:《西游记》里的神仙妖怪,《水浒传》中的英雄好汉,《三国演义》里的军师谋士,《红楼梦》中的才子佳人及诗词对联。他口若悬河,把个从来没看过名着的苏金玲白话的晕头转向,觉得在她的同伴和同学里就数他知识最渊博,她不知自己是有点羡慕他还是崇拜他。

一个星期天吃午饭的时候,苏金玲偷偷跟程启琨说今天晚上电影院放映印度影片《流浪者》,要他去买票,不成想程启琨的脑袋不开窍,不解风情,以为她懒得上街,吃过饭就去给她买了一张,其实他自己也想看,可是舍不得钱。回来把票交给苏金玲扭头就走,苏金玲一把拉住他:“咱们几点走啊?”程启琨说:“我不去!只给你买了一张票,”苏金玲冲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嘀咕道:“唉!真是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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