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有些担心，虽然说熊部落有很多我们没有的东西，可要是收获不了那么多食物，饿肚子该怎么办？”养部落的族长脸上满是纠结，虽然他的部落也种下了不少粟田，但这种比野草高不了多少的植物，很难让他相信能有预期的收获。
“不管怎么样，田地已经开垦出来，种上了粟，就等着收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快点回去带人打猎，不然真没吃的了，族里留下的老人小孩可没有打猎能力。”另一个部落的族长有些担心，他们部落周围动物不多，每年得到的猎物也少。
“这些我们倒没有太担心的地方，”石岩朗声说道，“不管是周围猎物还是种下来的粟，我觉得我们部落在食物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粟米脱壳，不瞒熊洪族长，上次带回去的几十斤粟，到现在还放在罐子里，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壳。”
“好了，大家的想法我大概了解了，总结一下，无非是有三点担心：一是担心种下的粟能不能像熊部落说的那样，收获到足够部落过冬的粟米；二是担心部落花大力气去种田，荒废了打猎，坚持不到粟米收获怎么办；三是觉得粟处理起来很麻烦，没有现在吃的肉方便。对吧？”
众族长左右看了看，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只有几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眉头紧锁，认真听着其他人的讨论。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难解决，你们的族人其实去年收获的时候，就已经在学习解决这些问题了。”
“先说粟米的产量问题，去年我们收获了4万公斤，只靠600亩田就收获了这么多，可能大家还不理解这个数字，打个比方吧，水草，你们部落抓到的羊最重有多少斤？”
“啊？哦，我们去年入冬前抓到过几只，最大的一头有200来斤，去掉皮和骨头、内脏，肉差不多有140多斤。”
“好，就按照一头羊能产150斤的食物来算，4万公斤，去掉四成的壳重，脱壳后有两万四千多公斤，全部换成山羊的话，足够换到300头！”张洪站起身，用石灰在身后墙上挂着的黑板上指着这个数字，“你们有哪个部落去年打到了300头山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下来，的确，如果按照这样的计算方式，熊部落收获的粟米总量大大超过了他们的狩猎收获。别说260头了，全年能有三分之一的收获就不错了，更多的时候，部落充饥的食物就是一些水果、野菜、树叶这些，要不是还有渔网给增加了不少鱼肉，现在很多部落的冬天怕是都不好熬。
“当然，今年帮你们种植，可能大部分就是撒一把种子到地里，再间个苗就结束了，也没有让你们去经常除草或者浇水——熊部落也一样，大家人口都不多，地里的放在那里就行。”
“等到秋收，或多或少总能收获一些的，虽然肉类和粟米的营养还是有差别的，可是大家也要想想，种植粟米只有几天？费了大家多少事？剩下的时间一直到收获，只要随便地照料一下田间地头，今年就能有不少收获，种地可以看成是打猎的补充。”
“还有就是，粟从种下到收获，所需的时间也不长，去年是5个月，去掉一个月的耕种，剩下来的时间，也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增加部落的食物数量。”张洪笑了笑，“比如养殖，比如种植蔬菜，或者捕鱼，这些都能在粟生长的时间同时进行。”
“至于说粟米的保存，其实更加简单，收获脱粒后晒干一些，然后放到陶缸或者山洞里保存好就行，只要不接触水，这些东西能够保存好几年的。”
张洪话说完，原本眉头紧皱的几个族长神色间也放松了不少，他们不是不知道粟的好处，只不过从来没有种地的经验，今年头脑一热种下这么多土地，现在隐隐有些后悔，生怕会出现什么问题，给部落带来可怕的后果。
好在听了张洪的分析和解释，尤其是亲眼见到熊部落居然拿这些美味的粟籽来喂鸡，心中残留的一点不安也迅速消散，他们也看到了熊部落比他们规模大的多的田地，要是种地真的收获不行的话，那熊部落为什么要种这么多？
“而且大家也看到我们部落里养殖的这些牲口和家禽，光靠从野外采集的野草、昆虫，肯定不能养殖这么多，事实上，很多牲口的喂养，都离不开粟，比如这些鸡和猪，每顿都要吃掉很多粟米，光靠我们部落去年的收获，不加野菜或者散养的话，根本撑不到现在。”张洪也很坦然，有些事实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粟米可不只是我们的族人们在吃，这些牲口和家禽也可以吃。有了粟，我们可以喂养更多的牲口，减少外出捕猎的次数。”
“嗯，捕猎很看运气，”石岩发话，“即便是我们部落最优秀的猎手去打猎，也不敢说每次都会有收获，很多时候甚至一半的时间，捕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这些野兽也不是全无反抗之力，还经常给我们的族人带来伤害。”
“正是如此，打猎和养殖，都有优点和缺点，不过从长远看来，肯定是养殖更可靠，打猎不确定的地方太多，比如没找到猎物、猎物反击、猎物逃跑等，而养殖则没有这些问题，唯一要做的，就是也给他们提供食物，直到变成我们食物的那一天。”
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期间部落每人送了一份粟米饭配韭菜炒蛋和红烧肉，用粟米作为主食给各部落族长们食用，也是张洪吩咐熊火特意给他们做的，在吃过这一顿与早上的小米粥口味完全不同的饭之后，各族长也对粟米这种食物赞不绝口。
为了打消这些族长们的疑虑，张洪还特意带着他们去参观了熊部落存放粟米的粮仓，十个谷仓虽然表面有些破旧，但里面存储的粮食保存的很好，看到里面慢慢的粟籽，这些族长们也不再怀疑，转而向周围的熊部落族人问起了一些种地的方法和技巧。
“不过，我们帮助你们种地，也不是没有条件的，”经过几天的铺垫和引诱，张洪把之前跟巫商量过的“条件”又一次提了出来，“我可以提供种子、耕牛、工具甚至是族人帮你们种植、收割直至储存，可是我们要收一半的收成，这个当初你们都答应过的，对吧。”
“没错，只收一半，熊部落是吃了大亏啊，”石岩朗声说着，“要不你们再多收一点，按照部落间共同捕猎的分配，熊部落甚至可以拿走七成。”
秋天的时候，经常会有一群群野生动物从北方穿过丛林和荒原向南方迁徙，有时候就会被两个或者以上的部落盯上。这个时候，几个部落的族长就会约定好，哪个部落主攻，哪个部落绕后袭击，分工后，再商议分配的比例。
主攻得七成，辅助得三成，是周围这些部落“公认的”比例。
当然张洪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来种植粟，收取太高的比例，会极大地打击他们的积极性，而收取太低的话，对这些辛苦付出的族人们就没法交代，而且他自己心里也不甘心——我们又是出人又是出力的，帮他们种地吗？
所以第一年比例是一半，接下来他们各自主导，比例会逐渐降低，直到以后形成三成的“惯例”，而这三成，就是用于支付熊部落种子、农具、耕牛的“报酬”。
除非这些部落在以后整体并入熊部落，这个比例才会逐渐减少或者取消。而且种植业的几个关键的因素——种子、农具和耕牛，都不会轻易地让这些部落学会，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没有好的种子也不是不能种植，但产量会差上2-3成；没有农具也不是不能锄草，只是收获更多的草籽；没有耕牛也不是不能犁地，一个人用石制工具两三天也能挖出一亩土地。
可是，这些部落在用过熊部落简便、轻松的耕种方式后，还愿不愿意回到更落后的方式，谁也不会去尝试。
接下来的会议就简单多了，在取得一致认可的前提下，各个部落对熊部落派往的农业援助队表示了感谢，也愿意用今年收获一半粟米的代价，支付熊部落农业援助队的报酬，以及作为后续指导收割、脱粒、存储、脱壳等技术的报酬。
各个部落也达成了共识，因为今年是熊部落先种植的粟，然后再到各个部落指导种植，那么收获的顺序基本上也会是这样。所以各部落决定，今年秋天收获的时候，其他部落会再次派人来帮助收割到入库，并且在这过程中，熊部落会教给他们所需的一系列新技术，并无偿提供一些工具给他们使用。
熊部落的宗庙里，夜晚总是会有不少部落的族长或者巫，到这里来找熊巫或者张洪，一种是聊天，主要是叙旧；第二种也是聊天，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小道消息”。
张洪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多给他们的部落争取一些额外的“好处”。
不过也有例外，有几个部落表达了想要全部投靠进来的意愿，比如养部落、水部落，还有几个部落态度暧昧，虽然没有直说，但扭扭捏捏的样子让熊二都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张洪很是意动，这几年熊部落跟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很多来过熊部落“打工”的族人，回到部落后都会有一种落差感，虽然有的人会自我调节，甚至变得更加积极，但大多数人都是会对自己部落的“落后”，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
这些部落的族长们也都知道，但无可奈何，而且即便是他们，也想要过上熊部落这种生活。
熊部落缺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些部落也相信即便是熊部落再翻一倍的人口，他们还能养得起（比如春耕和这个时候，都是食宿全免的），但自家苦自家知，住的地方还好说，但张洪从每天急剧减少的谷仓和肉干储备中，看到部落的食物压力越来越大，甚至熊大熊奇等人，已经跟去年一样，带着两队人马在周围进行捕猎了。
熊巫也觉得现在有些为时过早，这些部落的人显然对熊部落追求的“规范、秩序”一点儿也不理解和遵守，这些天的部落集会，已经有不少好奇心贼重的“外来者”被拉出来打了屁股，原因令人哭笑不得，有随意在道路上便溺的，有偷偷拆牲口栅栏生火的，还有一些完全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想着在围墙上开个洞方便进出。
虽然此时接纳他们是个好机会，不过在张洪和熊巫等人认真分析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原因有几个：一是在前来的17个部落中，只有不到一半的部落表达了想加入或者强烈想加入的意愿，剩下的还没有表态；
二是熊部落目前的粮食还没有收获，突然间加入了这么多族人，即便是不住在围墙这里，依旧回到原来的部落驻地，那食物的压力就要从他们部落转移到熊部落身上，而熊部落的族人现在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工作，几乎没有余力来干更多的事情；
第三，这些人的“素质”要得跟上来，这就需要这些族长们好好地跟他们普及一下熊部落的规矩和秩序，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然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碗汤，那也不是张洪等人想看到的。
第四，这些部落加入进来，肯定是要进行“整编”和“思想教育”的，张洪在集会后还要去远方探索，光靠熊巫，这些事情就无法快速的进行，从而浪费掉快速整合这些部落人力的机会。
所以，张洪还是委婉地表达了目前不接受部落合并的想法，只不过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跟几个明确表态或者态度暧昧的部落说明，在秋收以后，冬天到来前，会跟大家再谈一谈，这些部落加入熊部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