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见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感叹自己可能出现的不是时候。
撞破了柔弱少女的伪装。
他干咳一声，驱散了围在水井边的孩子们。
因为他待会要掀开井盖，安装手压式水泵。
水井口将会完全暴露出来，孩子们要是全围在这里，不太安全。
接上塑料水管，组装好手压式水泵的各个零件和螺丝后。
顾衍和老院长合力抬起水泥做成的沉重井盖，彻底封住水井口。
直忙到厨房亮起灯，夕阳也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才堪堪结束。
顾衍脱下手套，走进厨房。
此时大丫正站在和她胸口齐平的灶台边，用铲子认真翻炒着锅里的白菜。
顾衍静静地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她。
他在等，等大丫往菜里放水，然后带她去压第一次水。
他还是挺注重仪式感的。
毕竟，大丫用这口井的次数，是最多的。
殊不知，他的这一举动，让早就看到他进来的大丫，内心慌到不行。
她一边炒，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顾衍站着的方向。
见他还一直站在旁边不走，大丫的心思，也就不在炒菜上了。
顾衍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内心有些好奇。
一个简单的炒白菜。
有必要炒这么久吗？
直到他看到大丫往锅里准备洒第四勺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里不对劲。
小妮子要是再这么放下去，今晚他们估计就得全体变成夜么虎。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
啊？啥叫夜么虎啊？
这夜么虎啊，也叫蝙蝠，北方的朋友可能不陌生。
因为蝙蝠和耗子长得差不多。
有些老人们就会哄孩子说蝙蝠就是耗子吃盐吃多了才变的。
属于俏皮话中的一种，发展到现在，也暗指炒菜放盐放多了。
类似的，还有像你把卖盐的打死了和我们家盐白来的说法。
为了不变成夜猫虎，晚上库库起夜，顾衍快走一步，赶忙握住她的手腕。
大丫被吓得手一抖，连勺子带盐全落进了锅里。
原本白花花的盐，很快便消融，再也无法挽救。
大丫这才发现，由于走神，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放了几勺。
顾衍没有怪她，而是顺手接过铲子，挑起一块白菜尝了尝。
好家伙，差点没齁死他。
大丫也尝了一筷子，被咸得直接吐了出来。
她放下筷子，赶紧接了一大勺自来水，往锅里倒，好好的一锅炖白菜，现在变成了白菜汤。
没办法，总不能浪费。
盖上锅盖后，大丫撇着下唇，暗暗懊恼自己的失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丫极力用手语解释着，可越解释，顾衍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他伸手在大丫的挺巧的小琼鼻上宠溺地刮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丫头的脸上，这才重新绽放出笑容。
随后，顾衍用水舀子接了点水，指了指屋外的水井，示意她跟过来。
大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喜滋滋地跟着他，来到已经组装好的手压泵前。
第一次使用，需要往里面倒水才能把井水压出来。
顾衍抬手将水倒了进去。
大丫握住杠杆，在按压了十几下后，甘甜的井水，终于从水泵的前端流淌而出。
这意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挪开大石头，还要费时费力地用水桶拎水上来洗菜淘米。
大丫伸出手掌，接住流淌出来的水，笑得很开心。
她顺便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后。
对着顾衍伸出中指，贴在下颌，又伸直，掌心对着太阳穴的位置，前后移动两下，最后手握成拳，竖起大拇指，向下弯曲。
合起来，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
「哥哥，谢谢你。」
顾衍这次没用手语，而是选择用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再次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以此表达自己对她和孤儿院所有孩子的感情。
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莫名的只喝了一碗白菜汤，然后就再也不喝了。
就连一向荤素不忌，食量惊人的小胖子，也只喝了两碗。
没办法，还是太咸了，压根没办法喝。
吃完晚饭，顾衍打了个饱嗝，就赶紧上了车。
原因是，他接到秦月月打来的电话。
说她家里莫名其妙断了电，现在啥也看不见，还能隐约闻到一股糊味儿。
秦月月家就只有她和她奶奶两个人。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
顾衍让她不要乱动家里的电器，他很快就回去。
目送着顾衍的车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满头白发的院长，站在路边默默点上根烟。
烟头处的火光，在风儿的撩拨下，忽明忽暗。
……
回到小区的顾衍，发现小道士还没回来。
在他的店铺门口，还趴卧着几只小区的流浪狗。
它们都是小道士经常投喂的对象。
今天他和小道士都不在。
想必它们也饿坏了，全在等小道士回来给它们带好吃的。
顾衍下了车，拿出钥匙，打开卷帘门。
刚一打开，就听到里面传来八哥那哀怨至极，且含妈量极高的怒骂声。
“你麻辣批，啷个还晓得回来喔，劳资铲你龟儿一耳屎，饿死喽哇……嘎嘎……”
顾衍打开灯，就看到鸟笼子里的八哥扑扇着翅膀，眨巴着黑豆眼儿，瞪着他。
它头顶鬃毛耸立，陶瓷做的鸟食盆也被掀翻在脚下，看样子，真被饿得不轻。
“别骂了，别骂了，鸟爷，这就给你吃的，别急。”
顾衍走向冰箱，头也不回地说道。
“搞快点儿！”
“行~”
在给这位鸟大爷喂完食后，顾衍看到，门口那几只流浪狗，也在眼巴巴地朝他看。
它们很懂规矩，没有一只狗愿意进来，只在门口张望。
顾衍于心不忍，拿过小道士留下的黄布包，在里面翻出一捆还没动过的淀粉肠。
撕开包装后，学着小道士的模样，掰成一小块一小块，丢了出去。
想象中争抢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它们会挨个去吃掉在地上的淀粉肠。
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不会让任何一条狗饿着。
顾衍有些诧异。
他不觉想起了小道士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
狗比人要好太多了。
确实。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月月打着手电，来到了店铺门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