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佬谈生意，又是熟人，哪怕千慕苏是千世明的女儿，也和其他下属一样不随便插话。
但千慕苏感觉简松民对众康集团的兴趣不小，因为真有绕不开的政策壁垒，他早就退出了，绝不会像这般扭扭捏捏，一会儿说有问题要解决，一会儿说父亲点子多。
只能说他既想收购，又想压价。
果不其然，简松民很快就提到了价格。
他看着千世明道：“你上次提过收购众康的价格大概40亿，太高了！”
“那你说多少合适？”千世明紧接着问。
简松民说：“咱俩都是一把手，在公司宏观上把控着方向，具体的价格问题，还是等下面人正式谈判时再协商吧。我只能说，如果你们不做好大幅下调价格的心理准备，恐怕谈判难以取得成果。”
千慕苏直觉不好。
千世明道：“你这个一把手是不是太官僚了？什么事都推给下面。”
这就是有私交的好处，正常商务谈判，谁敢如此对一个央企的老总这么说话。
千世明又随意道：“我虽然也是一把手，但我喜欢具体事情抓具体，你干脆说句痛快话，大幅下调，要大幅下调到哪个程度？”
千慕苏提了提呼吸，猜测简松民能提多少。
35个亿？或者30个亿？
简松民夹一筷子菜，隔了一两秒才道：“我看了众康的财务数据，顶多值6个亿。”
千慕苏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还有但是....”眼看千世明要发作了，简松民立即笑着补充道，“老千你的面子还值6个亿。两者相加，12个亿吧。”
40个亿的企业，转眼被压成12个亿。
千慕苏闻言心都凉了。
而且还有6个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真真好大个面子。
这根本不是在诚心谈生意。
千世明都被气笑了，他摇头道：“老简，今晚是我请你吃饭，你如果坚持按这个价格来谈的话，买单时我发票都不会要。”
简松民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千世明道：“你这个价格摆明了就不是来谈生意的，这顿饭只能算我们私下联络感情。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私人聚会只能自己掏腰包，不会占公司便宜。”
这话千世明带着点玩笑的口吻，满桌人都笑起来。
别看这些大领导平时一脸严肃，满肚子装的也是权谋，其实也有普通人的一面。
简松民也开玩笑说：“你请就你请，你光是年薪就几百万，比我阔绰得多，吃你一顿不亏。”
他停顿一下又说：“不过说实话，老千，我还真没乱报价，这可是承债式收购。你清楚吧，众康现在在银行有多少贷款，外面还欠着多少债务，这些烂摊子在收购之后，可都是由我来收拾。如果你们肯把债务挪走，别说40个亿了，80多个亿我也敢下手。”
“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不可能。”千世明表现出寸步不离的态度，“你这么杀价，这生意根本没法谈。”
千慕苏也觉得，按照这个价格谈下去，她都想蹭起来走人。
简松民说：“老简，别看我出价低，但真正能出价的满世界又有几家？你要卖的是个大企业，又不是市场上随便卖颗大白菜，张大爷不光顾还有李大婶买。现在有意愿还有实力能收购众康的企业，少之又少吧？”
打蛇打七寸。
这简直是对众康的一针见血。
来时的路上千世明才说，能买得起众康的，少之又少。
千世明举起酒杯说：“那我宁可等着张大爷和李大婶来买，也不卖给你简大爷了。我们今晚不谈生意了，喝酒喝酒！”
宴席的下半段，双方果真不再谈收购众康的事，只聊着风花雪月。
从会所离开的路上，千世明问千慕苏：“今晚的饭局，你怎么看？”
在父亲面前，千慕苏当然实话实说：“爸，我看简松民对众康的兴趣挺大的，就是仗着财大气粗，压我们的价。”
千世明点点头：“嗯，他端着架子，我们也不能太急迫，所以后来我干脆不和他谈这桩生意了。”
千慕苏叹口气道：“可人家的确有骄傲的本钱呐，他说得很对，如今能吞下众康的买家，实在不多。”
但如果对方执意以先前说的哪个价格，根本没谈下去的必要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要想处理掉众康这个项目，很难了。
“你和夜陵怎么样？”千世明突然问。
“我们挺好的。”上次被黑衣人掳走的事情，千慕苏没敢让父亲知道。
想到夜陵的父亲计划举办婚礼的事情，千慕苏又说：“夜陵和他爸爸说改天想拜访您，商量一下我和夜陵结婚的事情。”
两个年轻人早已同居，千世明当然不会反对，甚至觉得可以早点举办婚礼，他好安心。
父亲同意了，千慕苏说：“那就等众康集团这个项目忙完了，我和夜陵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
“可以。”千世明道，“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跟您一起回去吧，晚点夜陵来接我。”
“好。”
“好久没喝刘嫂煮的汤了，很想念。”
九点钟不到，夜陵的车就缓缓驶入大门，千慕苏出来接他。
夜陵进去和千世明打了招呼，又陪着聊了会儿天，才领着千慕苏走人。
回到奥园国际，千慕苏洗了澡就上床了。
夜陵察觉出今天的千慕苏格外安静，也跟着洗澡就上床，平时他都会处理一会儿公务。
千慕苏并不累，也没什么烦心事，只是想早点睡。夜陵掀开被子进去，她翻身过去就趴在他怀里了。
还别说，夜陵不想和她分开睡，她好像也离不开他了。特别是不困的情况下，没他抱着，她几乎很难入眠。
千慕苏在夜陵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
夜陵望着天花板，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听伯父说，你们今晚谈判不顺利？”
千慕苏睁开眼睛，没想到他们那会儿聊天就在聊这个。
她平静答道：“算不顺利吧。众康欠债太多了，而且对方是央企，压价太狠了。”
夜陵还没说话，千慕苏又道：“我实在没想到，顾氏一个上百亿的家庭，这才多久啊，资源整合到现在就剩下一个值钱的众康！结果随着顾正康被抓，连众康都不值钱了。你知道今天简松民开多少价收购众康吗？”
“多少？”夜陵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配合着问。
“12个亿！”千慕苏很无语地说，“而且还有6个亿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气得我爸直接不和他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