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家？”
小姑娘名叫秋生，名字是娘亲给取的。
秋生带季染来的地方没有门，只有一个半人高的狗洞，让季染无法确定她的姓氏。
秋生脸上一红，连笑容都带上了尴尬。
“我是偷偷溜出门的，走不得正门。
这里规矩多，不知道能不能委屈神女……姐姐跟我走，狗洞……”
秋生的声音越来越轻，头快要埋到地里了。
她这么不尊重神女，她会不会一怒之下离开啊。
都说神女最傲气了，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秋生懊恼得捶头，却想不出一点别的办法。
“你负责指路。”
季染将人夹在腰间，一跃而上。
秋生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完全不知道重心跑到了哪里。
再睁眼时，她已经进了院子。
“这边。”
秋生的心砰砰直跳，熟门熟路的带着季染绕开人群，走入一条偏僻的小路。
季染的识海已经识别了周围的路线，这条小路的尽头，只有一个破败的小院。
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片瓦遮蔽不住风霜。
这样的居住环境，比季染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秋生，这是你家么？”
秋生笑得更加勉强，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是、是我家，虽然穷了些，破了些，但是我每天都有打扫的，很干净的。
神女姐姐，娘真的病得很重……”
能不能不要走……
秋生没敢说，小小的自尊心像是完全被碾碎，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露出来。
季染摸了摸秋生的头，道，
“这里很好，有秋生，有你的娘亲，我能感受到，这里是由爱构筑的，让人温暖的地方。”
秋生眼睛亮亮的，“那神女姐姐也喜欢这里吗？”
季染点了点头，“很喜欢。”
小姑娘的眼睛顿时笑成弯月，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孔氏，你这病是会过人的。府上公子小姐们，都是金贵之躯，可不能被你传染了。
老爷已经下了令，要把你移出府去，待到好了再接回来。
秋生小姐若是还好，就挪到老夫人佛堂暂住，也方便替你这个不中用的娘亲祈福。”
尖利的婆子声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季染刚走到院子口时传来。
几个不同的声音嘈杂着，说着些难以入耳的话。
咳嗽声和抽泣声隐隐约约，像是压抑到了极限。
秋生已经满脸通红，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你们几个放开我娘！”
幼童的声音尖利，顿时打断了所有人的嘈杂。
“秋生小姐，咱们也是为了你好。
跟着孔氏，你连灵根都测不了，老夫人心慈，愿意带你几日，你该感恩戴德，不要闹了。”
那老婆子对秋生虽然有几分收敛，但还是止不住的阴阳怪气。
“我不去，我不去。
你们都出去，不许你们碰我娘！”
看秋生不识趣，老婆子说话也难听了。
“孔氏的病会传染的，秋生小姐还是离远些吧。
若是你也染了病症，可是要和孔氏一起被撵出去的。
到时候，可没人在意你是小姐还是丫鬟，我们乐家可不缺女儿，谁还管你是谁呢？”
言下之意，出了这个门，她们娘俩就要自生自灭，永远被乐家除名了。
“乐家……”
不算陌生的名字。
那个要帮季雅出头、被季染烧了衣裳的胖子乐升，就是乐家人。
她只是没想到，乐家作为辉州大族，什么时候搬到了皇都居住。
“辉州资源再丰厚，也没有皇都寸土寸金，来得让人向往。
乐家多年前就曾搬迁过一次，这次再回皇都，也不算意外。”
系统解释道。
季染皱了皱眉，从储物戒指中找了一块方巾遮住了脸。
乐升见过她，还是不要给秋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已经请到了神女，帮我娘治病，不用搬出去，娘亲的病就会好的！”
秋生飞奔出来，牵着季染的手向屋里走。
她的脸上泪痕犹在，手心里全是汗。
“秋生，不要怕。”
掌心相对，季染能感受到秋生情绪的起伏。
突然有人要她和娘亲搬出本来就艰难的家，她吓坏了。
“这是神女？秋生小姐，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老婆子斜眼看着季染，又瘦又小，衣着朴素，除了确实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外，怎么看怎么是个普通人。
“就是啊，神女是先天圣体，有神鸟追随，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么个小丫头。
秋生小姐，可别病急乱投医，害了你娘……”
众人笑作一团，指望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懂什么？
这人最多就是有点小手段，哄骗秋生花钱罢了。
“我说这位姑娘啊，你如果是为了银钱来的，我劝你转身就走。
这娘俩就是蚂蝗，平日里吃穿用度都靠府上，可是一文银子都没有的穷酸哟——”
众人丝毫不顾及秋生，大剌剌得嘲笑着二人。
秋生的眼眶红了，就算已经习惯了被人嫌弃，可是当着季染的面被挑开自己最狼狈的遮羞布，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要撕了你们这群人的烂嘴！”
身体比理智更快的作出了决定，当秋生回神时，她已经同刚刚说她穷酸的人扭打起来了。
挨了打的丫鬟先是一愣，感觉到脸上热热的，一股血腥味儿，顿时急了。
“你个小贱人，居然划我的脸，我要杀了你！”
“哎呦，快拉开，拉开！
我说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能让秋生小姐动手了？”
为首的婆子假装劝和，实际上给旁边人使了眼色，只控制着秋生，任由那个发了狂的丫头对着秋生拳打脚踢。
“别打我女儿、别打了……”
瘫坐在地上的虚弱妇人脸色蜡黄，看见秋生被打，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冲了过去。
可惜她的力气哪里有这几个粗壮婆子大，粗壮的胳膊抡过，妇人脸上便一片青紫。
“娘！”
秋生声嘶力竭，被钳制的双手努力挣扎着，试图靠近妇人。
哀嚎与哭泣声，在恶毒的咒骂之下显得十分虚弱。
这样的场景，即使季染与秋生只是初识，也完全忍受不了。
“够了。”
季染面色铁青，挥手就是一道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