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投奔儿子
大年三十，一大中午的开始，便是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春联，挂上红灯笼，做丰盛的年夜饭。
街上变得冷冷清清的，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再走动，更何况是车马。
所以，沈氏的马车自城南到成北，一路上倒是显得格外的突兀。
乔云儿和谢子恒亲自在大门口架起梯子挂灯笼。
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心中觉得有些激动又新鲜，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家，自己顶了门户，也能像自己的父母那样决定自己以后的路了。
两人很是兴致高，一人在梯子上挂灯笼，一人就在下方打下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家门口突然停下来的几辆马车。
“天寒地冻，逢年过节的，不知道郎君和娘子可能行个方便，收留老身过个年？”
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乔云儿突然转头，便看见一身华服打扮的沈氏正一脸笑意盈盈的在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
三十多岁的年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年纪，美貌仍在，风韵犹存。
不再素净的沈氏，自是一身的高贵气质，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有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感。
“娘？”
乔云儿满眼疑惑的看着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沈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氏，像她的名字一样，如明珠一般，贵不可言。
谢子恒听到乔云儿的声音，愣了一愣扭头看了过去，便看见了眉眼含笑的沈氏，半点没有在明觉苑中那样的清冷感。
“娘？”
他喊了一声，慌忙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你终于想通了，愿意搬离那个地方了？”
他一边问，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候在一旁的老管家。
“是啊，想通了，所以特意来投靠儿子儿媳，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说什么呢？欢迎还来不及，正好我没有学过什么正经的规矩，娘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女子，自是规矩礼仪样样都是顶好的，娘来了正好可以好好教导教导我呢。”
乔云儿接过了话，几步上去先扶着沈氏就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会子，两人也没有挂灯笼的闲情逸致，只是忙着去安顿了沈氏。
“前儿我回来，就吩咐人把东院收拾了出来，那里也不算是多清净的地方，比起西苑总该是热闹些的，那里离花园和前院都不算远。
我想着，娘要是搬过来，自然是不该过那样冷冷清清的日子了，所以就自做主张先收拾了东苑，若是你不喜欢，咱们再从新收拾一处就是。
只是不过一天的时间，到底还是仓促了一点。”
乔云儿说着，拉着沈氏就朝着东院去，而谢子恒，则是喊阿福和老管家安排了跟着沈氏来的丫头婆子一起将行李都搬进府中来。
而后，才快步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听着乔云儿的话，他只是眉眼一挑。他就说，昨天一天不知疲惫的领着人来东院收拾，原来是早就料到了他娘会来。
她是怎么就能料事如神？他满心的疑惑，却是没有多嘴打断两人的谈话。
自己的妻子能和自己的母亲和平相处，这是多少已婚男子梦寐以求的事啊。
“就说你机灵呢，怕是有一个玲珑心。”
沈氏笑了起来，眉眼间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
“你说的是呢，我这冷冷清清的过了那么多年，大半辈子过去了，就是没有好好自在的活过一回。
这回子父母不管束了，丈夫也不要了，以后也不用端着架子过生活，更不用装模作样的吃斋念佛，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过起日子来。
要是还要像以前一样冷冷清清的过，我又何必这样麻烦的搬过来。”
乔云儿听着沈氏的话，自是惊呼起来。
“娘……你把他给休了？”
休夫的女子不是从来没有过，但是像沈氏这样世家大族的女子，自小学了多少规矩道理啊，怎么可能做出休夫这种事？
休夫，在那些士大夫的眼里，那就是大逆不道，有悖人伦。
沈氏看她夸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抬手就在她脑袋上戳了戳道：
“你想什么呢，我真要把谢敬给休了，只怕要被天下男子指着脊梁骨骂呢。
不管男子有多大的错，这个世道哪里能容忍得了一个女子休夫？”
是啊，男权社会，想休夫？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这样的想法，和现代男子妄想着一夫多妻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是，在外人看来，谢敬不过是纳妾，宠妾灭妻，这些别人可能会议论他品行不够贵重，在世人眼中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沈明珠，哪来的理由休夫？
“给他留了一封和离书就出来，吃斋念佛的，哪有和你下五指棋来得快活。”
沈氏带着轻松的笑意，好像是摆脱了谢敬，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轻快。
这十几年来没能笑出来的容颜，她恨不得一次性笑个够。
乔云儿听她说五指棋，顿时就觉得有些可怜起沈氏来，她是有多无趣啊，就一个五指棋能让她觉得新鲜这么长时间不成。
不行，她晚上就要教她打麻将，让她的娱乐生活更加丰富才是。
正好今天是除夕，守岁的时候无聊，正好可以凑一桌打发时间。反正她麻将准备好了，就连专门打麻将的茶室也准备好了。
她正在心里计划着，却见沈氏突然转身，对着谢子恒道：
“阿恒，我和你爹和离了，你会不会怪我？”
沈氏有些担忧的看向谢子恒，她不想因为自己与丈夫和离而让谢子恒被人病垢。
但是事已经做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转回去把和离书拿回来。
等官府开了府，伯爵府那边没有送来盖着官府大印的和离书，她会亲自上门去讨要的。
她也相信，许安安会帮她的。
她能那么痛快的答应帮谢敬抬许安安做妾室，不是谢敬来求到她头上，而是在谢敬来之前，许安安就来找过她了。
许安安求她助她上位，而沈氏的条件，则是让许安安给谢敬吹枕边风，让他同意签下和离书放她自由。
谢敬耳根子软，最是爱听枕边风，况且她要与谢敬和离这件事，许婉娘自然也是乐意成全的，对于许安安来说，那也不是件坏事。
许氏等了那么多年，沈氏如今终于肯放手了，那她便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伯爵夫人的位置。
谢子恒皱着眉头，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娘，儿子如今已能独挡一面，我是什么样的人，能干什么样的事，早已经不是取决于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娘终于肯为自己而活，儿子自是高兴得很，也希望娘以后万事随心顺意，不要被我爹困住一生。
只是如今儿子唯一担心的是我爹他真的愿意放你离开吗？那和离书他会不会签？”
在此之前，他多次对谢敬好言相劝，多半还是顾忌着沈氏还在府中，生怕有些祸事把沈氏也给连累上了。
“他会签的。”
沈氏笑着说。
若是谢敬执意不签，她再回伯爵府，那伯爵府内，便再无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