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的命令被层层传达而下。
听说第二天本来是要整军的——编队、做一些更详细的记录，还有训练。
但是不知为何，胡永取消了那些事情，于是他们只剩下了单纯的休憩。
等待补给送达。
士兵们调笑着刚刚“大败而归”的小家伙们，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
回到车厢后，胖子手里还提着那半只兔子。
兔兔已经成功变成了烤兔，除此之外，胖子还带了一些食物回来，还有几床棉被。
这是属于胜者的奖励。
长城军的行事有一种冷冽的感觉，迅速而冷酷。
获胜者似乎无人在意，而死者更是如此。
胖子进来后径直走到龙飞面前道，“79，我看看你的手。”
龙飞的眼中出现一抹疑惑。
胖子又拿出半只烤兔腿，“给我看看，它就是你的。”
79眼神意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而后又似乎经过了片刻的挣扎后，终于缓缓地伸出了他的双手。
上面没有张大预想中鲜血淋漓的伤口。
只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白道，而它们看起来已经存在很久了。
怪了。
张大的眉头皱紧。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79不是那个面具人，可是，那双眼睛，还有他们给人的感觉，都真的太像了。
一想到那个面具人的眼睛，张大的心里就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意直冲脊椎、天灵，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腿软，不由得就坐在了龙飞身边。
龙飞淡淡地看着他，伸出手来。
“兔子。”
“给你。”
张大没好气地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龙飞，然后道，“79，你说实话，今晚的那个面具人究竟是不是你。”
龙飞一边吃一边道，“什么面具人。”
张大又直勾勾地看了龙飞几秒钟后，终于是放弃了。
“没什么。”
张大烦躁道，“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嗯......”
龙飞一边吃一边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太弱了。”
胖子转头幽幽道，“兔腿还我。”
龙飞默默地往回缩了缩身子，“我的。”
“......”
张大无奈叹气，“服了你了。”
“也是。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一下就愈合呢。”
无奈地笑了笑，他又看向龙飞，“跟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
“埋人。”
“埋人？”
“埋人。”
埋人。
刘燃静静地跪在一个小小的土坑前。
捧着一捧又一捧的雪土，一点点覆盖住他死去朋友的面孔。
他现在只有四个兄弟了，两个兄弟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在旁边喃喃着要回家，还有一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张大带着龙飞过来的时候，刘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一捧捧挖土。
白雪簌簌落下，一点点遮挡住少年苍白又年轻的面容。
他睡着了，并且永远不会再醒来。
终于埋完后，刘燃仰起头来，忽然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白气似长龙，在黑暗中一阵突刺之后终于，彻底湮灭。
刘燃笑了。
知道他们的命不值钱，可是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甚至连长城都还没到，第一个兄弟就已经死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带兄弟们走到最后。
“你是面具人吗。”
忽然，刘燃回头看向79道。
龙飞道，“不是。”
“那你能看出来他要做什么吗，面具人的故事你应该已经通过了吧，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刘燃道，“你知道吗，你是个怪人，他也是。”
明明赢了，却不出来，兔子也到了别人手里。他到底要做什么呢，你们这么像，你应该能猜出来。”
龙飞道，“我不知道。”
刘燃认真地看着龙飞，忽然面色发狠地扑向他。
龙飞让开一步，伸直胳膊架住刘燃，同时左腿向前别住他，半身顺势用力向前，刘燃也顺势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翻身，龙飞已经转身到了刘燃上面，他左臂抬起，向下挥出。
拳风如刀。
却在临近刘燃面颊时截然停止。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刘燃怒吼道，“你打，你打，你打啊！”
“你打啊！”
龙飞静静地看着刘燃，看着他的眼眶因为愤怒而通红，他哭了。
应该不是哭吧？龙飞皱起眉头来，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一挨打就哭呢？
张大看完龙飞的战斗后，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肩膀，急道，“79，自家兄弟，别这样。”
龙飞随着张大的拉扯起身，皱眉看向刘燃。
刘燃喘着粗气起身，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迹，而后看了一眼他身后永埋土下的兄弟，又看向龙飞道，“这只是第一仗。”
“哼。”
龙飞不自觉轻笑起来。
他上前一步，看向刘燃的眼神变得冷漠下来，已然动了杀心。
张大及时拉住龙飞，“够了，79。他刚死了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燃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而后目光从79的眼睛移向他的主人。
“你就是他。”
张大道，“够了，刘燃！79的手上没有伤口，我们都看到了。面具人受伤了！”
龙飞的情绪极快平静下来。
张大嘴上却没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刘燃，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刘燃身后，一个少年上前道，“至少我们敢去争。而他，只敢对我们出手。然后再像虫子一样可怜地吃我们赢来的东西。”
龙飞不知道要该怎么和他们说，他只觉得很累。说话是他的弱项，战斗才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我没有。”
他的话在别人看来就更像是苍白无力的解释。
又一个人站出来，“亏我们还省了几块面包给你。”
“我没有。”
第三个人站出来，“你去别的车厢吧。我们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们。”
“对，你走吧，79。”
“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你走吧，79！”
龙飞低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雪，不再辩驳。
他不是不想帮忙，可是他更想回家。
他怕。
张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杀了你们兄弟的又不是他，79是我兄弟。！”
怎么，我拿回来了半只兔子，他吃的算我那份，你们输了，自己实力不够不要怪别人。”
龙飞抬头看向张大，十分疑惑。
刘燃和他的人不说话了，却依旧愤恨地看向张大和龙飞。
龙飞仔细思考现在的情况。他擅长与猎物博弈，却依旧很难理解人类里面的弯弯绕绕。
“我不会白吃。”
龙飞在最后想明白了。
他看向刘燃，又看向张大。
“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兄弟。”
“你们随时可以来杀我。”
在他终于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后，龙飞选择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思考。
他决定，暂时先不做人了。